“眼下看不出来天色时间,不过我想应该快了,以完颜珣心高气傲的性格,即便没有燕王兵临城下,便是你一人率兵兵临城下,恐怕完颜珣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也绝不会向你投降。这一点儿……。”完颜从彝说到此处时,整个人也跟着渐渐有了丝丝生气,虽然手脚依旧冰冷僵硬,但有了身上这一件宽大极厚的皮裘,对于抵御风雪严寒自然还是有不小的用处。
深吸一口气后,完颜从彝便继续说道:“其实完颜珣这一点儿很像先帝,当然,也不排除正是因为先帝当年之举,使得完颜珣在如今去效仿,也可以看做是一种对先帝的赔罪吧。”
乞石烈诸神奴跟着叹口气,道:“但如今,这些都是你的判断,而这些事情其实还并未发生不是?”
“你相信吗?我坚信我的判断。”完颜从彝坚定的说道。
“为何要如此帮叶青?宋人在会宁府城下多死一些人,为即将要亡的大金国陪葬,不好吗?”乞石烈诸神奴问道。
“宋人兵士在这城墙上死的越多,除非会宁城不会被攻破,而一旦城破了之后,我大金国的百姓,以及我完颜从彝率领的一些投降宋廷的将领,将来可会有好结果?我们的家眷也都在会宁府,若是宋人攻城之后变得惨无人道,到时候我又拿什么来阻挡?所以,与其说是在帮燕王,倒不如说是在帮我自己。”完颜从彝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道。
“可当初在隆安时,燕王不是已经答应你们,会保你们家人周全吗?”说完之后,乞石烈诸神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温热的书信,在寒风与雪花之中递给了完颜从彝。
完颜从彝双手僵硬的接过信,在打开的过程中,因为手指被冻的僵硬的缘故,好几次都差些让这封书信被寒风刮走。
飞快的看完手里的书信,完颜从彝心头感到一阵的欣慰,这封书信的日期,甚至比他们前几日在隆安准备投降时,向叶青提出要求的日期还要早。
“原来燕王早就想到了啊,看来燕王果真是深谋远虑,从彝苦读汉书多年,还是远远不及啊。”完颜从彝把书信递回给乞石烈诸神奴道。
乞石烈诸神奴笑了笑,接过信放进怀里,而后也感慨道:“确实是深谋远虑啊,何止是你,是我们都远远不及啊。”
完颜从彝听完乞石烈诸神奴的感慨,感觉乞石烈诸神奴的感慨像是话里有话,有些疑惑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说……燕王也预判到了会宁府里会出现大的变动?”
乞石烈诸神奴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望着远方那模模糊糊的城墙,神情有些复杂道:“燕王的视线……已经不在会宁府了。”
完颜从彝心头一震,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叶青背后的宋廷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宋廷已经开始提防这位在整个北地拥有所有权利的异姓王了?
可一想也不对,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最早就应该从粮草上体现出来不是?可如今叶青在金国所能够支配的粮草等物资,则是连他都有些觉得奢侈。
之所以会有这种第一反应,完颜从彝自然也是因为深知宋人喜内讧的原因,当然,就像当年的岳飞一般,往往这些能够助宋廷力挽狂澜的名臣武将,从来都是没有一个能够有好下场的。
乞石烈诸神奴像是猜到了完颜从彝的心思,笑了笑道:“刚刚我在听到时,几乎跟你一样的表情,但并非是宋廷出现了什么问题……。”
“是蒙古人?”完颜从彝沉声问道。
乞石烈诸神奴心头一惊,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不错,燕王虽然没有像你一般预判会宁府会有大的状况发生,但他却预料到了蒙古国可能会有大事儿发生。而在不久前,他就已经开始把注意力往草原上转移了,如今……也确实如他所料。对了,你是怎么猜到的?”
面对乞石烈诸神奴的问话,完颜从彝开始渐渐稍显自如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而后道:“准备攻城前,我向燕王建议暂缓攻城时,曾有……比我冻得还惨的探子向燕王送信,所以你如今如此一说,那么既然不是宋廷,就只有蒙古国了。不过……蒙古人能发生什么对宋廷有利的状况呢?”
说道此处后,完颜从彝心头又是一震,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乞石烈诸神奴道:“你的意思说……燕王在伐金之后,还要跟蒙古人交战不成?他还想要把草原纳入宋廷的版图不成?”
完颜从彝的脸上写满了雪花都无法遮掩的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不说话的乞石烈诸神奴,喃喃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燕王真是野心太大了,他不会是想要……。”
“据我对叶青的了解,他并没有跟完颜珣一样的心思。但……总觉得他仿佛肩负着什么使命一般,让人猜不透、看不懂。”乞石烈诸神奴皱眉说道。
“蒙古人绝非像我们……像大金国这般不堪一击,何况是在草原上,蒙古人更是习惯了逐水而居的游牧生活,虽说汉人历史上,也不乏出征草原的战争赢到了最后。但如今的宋廷……就是如今的蒙古人,也比历史上的任何时期要强大很多。毕竟,汉人历史上出征草原时,还从未有过哪一个人,能够像铁木真这般真正的统治草原过。来去如风、游弋不定,就算是燕王麾下有像种花家军、破阵营这般能够胜任在草原交战的骑兵,但……我并不是很看好宋廷跟蒙古人之间的战争胜利……会倾向宋廷这边。”完颜从彝简单的分析道。
“所以燕王让我过来找你,就是想让我问问你,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乞石烈诸神奴语不惊人道。
咔哒一下,完颜从彝感觉自己的下巴像是脱臼了一般,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乞石烈诸神奴也没有逼迫完颜从彝立刻答复,而是笑了笑正要说话时,突然之间神色一紧,望着远方那模模糊糊的城墙,急急道:“你看,城墙上……快看,会宁府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