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时,朱昭葵大感骑虎难下。过去吧,怕撞上阮氏的泪水汪汪,让四郎瞧见了,还不定怎么想他、想这世子府呢;不去吧,回头给阮氏知道了,又该哭成大海了。况且,就此退缩的话,四郎心里会更加的瞧不起他吧?
谁都不敢瞧不起他,除了四郎。
她的想法太多,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在她心里落一个声名狼藉。
阮氏的心情尚可容后安抚,但四郎这边却是不能等的。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她的手,做出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
朱诚却是机灵得很,早先一步往前去通报。
等到若萤这边到了门首,内里的侍女已经规规矩矩地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阮氏当前,遥遥地福身下来,口中欢喜地叫道:“爷来了……”
语声微涩,任谁都听得出方才定是哭过了。
福身起来,对上若萤,阮氏错愕了一下,旋即就显出一片慌乱。
“有缘千里来相会。夫人,别来无恙?”
若萤含笑拱手。
心下却有些震惊:分别时日并不久远,但阮氏的变化却很大。形容削减,如掌上飞燕,行动步步生莲、不胜东风。
这是经历了什么啊,竟让一颗珍珠变成了鱼眼的模样!
变成这个样子,王世子到底看到了没有?
若萤心神微颤,暗中攥紧了拳头。
常常跟人说,眼不见为净。可是,对于眼皮子底下的不幸,怎么能狠心不管不顾呢?
阮氏忙请二人就坐,又吩咐侍女们准备茶点。
看着她忙碌,若萤微感辛酸。
她能看得出来,这里,或许很久都不曾这么热闹了。
或许,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人来走动、探望。
世子妃把府里能打发的女人,全都打发干净了。剩下的,都自动自觉地选择了和世子妃站在一条阵线上。
主子的立场既已摆明,其下的奴仆又怎敢不服从?
阮氏这个女人,有点死心眼儿。以前在王妃身边的时候,眼里心里只有王妃和鲁王府。及至给分到了王世子的屋子里,心里眼里就光剩下个王世子了。
什么世子妃,什么鲁王妃,倒是都排在了后面。
而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有鲁王府撑腰,即使独断专行如世子妃,也不敢动她。
关于这一点,阮氏很清楚。
但是,她并不打算以此作为武器,跟世子妃对抗。
她的心思很单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世子妃若是看她不顺眼,大可不必理会她。而她自己,只要有王世子的关心,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只要别影响到她的生活,世子妃就算是把世子府翻个个儿,跟她也没多大关系。
说白了,这个女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直面现实,对于别人的逼迫,除了步步退让,就只有像个蜗牛一样,躲进自己的壳子里自怜自艾。
“四郎,来,吃块点心。”阮氏将石盒推过来一点,殷勤相劝。
若萤道了谢,却没有动手。
她在鲁王那里吃的,都还没消化呢。
朱昭葵却拈了其中的牛乳糕,连吃数块,中间连口茶水都没喝。
看得若萤暗中直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