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该害怕得眼泪汪汪吗?
难道不该乞求他网开一面吗?
难道不该喋喋不休地追问他缘由吗?
这是绑架,充满敌意与恶意的绑架,难道他不明白吗?
气死了!
还以为他会唤人来交待后事呢,结果,记挂着的净是些鸡零狗碎的事儿。
住宿费,车马费,自己的家当……
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真的以为自己是要去郡侯府做客吃大餐、睡高床么?
小侯爷郁闷了。
于是,若萤像个麻袋一般,被丢进了小黑屋里。
门锁落下,外头传来细碎的说话声:“爷,这样不好吧?万一吓出个好歹来……”
梁从风喷着冷气,恶恶地说道:“那是他胆子小,跟爷有什么关系?”
“太君问起来——”
“他自己不也说了?是来做客的。可不是爷强迫他来的。”
“大概是弄错了,小的瞧着他没啥稀奇的,哪就成了世子器重的人呢?八成是他在吹牛。”
“吹牛能把朱昭葵的手串吹到自己的手腕子上?一群都是猪脑子!那手串是御赐的东西,知道什么是御赐吗?那是宫里的东西,是尚功局司珍司出来的东西,明明白白登记在册的东西,你以为随便一抓一大把?”
“是,是,小的是猪,侯爷教训的是……”
漆黑的房间里,若萤百感交集。
要不是梁从风说出来,她真不知道,那只手串会那么稀罕。难怪,当她开玩笑地说要典当了换东西吃的时候,世子会做那样的回答。
御赐之物流落民间,这是大事件,其必要惊动上下,一旦追查起来,劳师动众费时费力费钱粮不说,凡涉及的人,势必都会遭到袭扰,忧心忡忡、家无宁日。
而她,作为肇事者,难免会被一个无法无天的罪名,进而牵连到家人。
这叫什么?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如此说来,她得到的是一只烫手山芋。至于朱昭葵为何会赏赐她这个东西,现在看来,倒不好说是纯粹出于爱惜之意了。
静言只怕是深谙其中曲折的。
捻动着珠子,黑暗中,若萤的眸子烁烁发亮。
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路顺风顺水,运气实在好得要命,可仔细想来,自己竟是行走在刀尖火海上而不觉。
一只手串,让她成为别人角力的棋子。
朱昭葵会不会施以援手?
小侯爷会不会真的饿死她?
她到底是该活着、还是死掉?她的存在,能给角力双方带来何种利害?
最好是世子不要出面,就让这只手串变成一次无意的大度体现;
最好是小侯爷的玩兴不要太浓,早点放过她。要知道,她是不能死在这里的;
她只想安安分分过自己的平静日子,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打算、去实施,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来的路,风雨交加;要回去了,依然阻碍重重。
人生是如此的变幻莫测,所以她才要把一日当作一年来过,细细安排、朝夕必争。
渐渐适应了房中的光线,若萤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间清冷的客房,帷幔床榻,桌椅被褥,都是齐全的。只是没有人气,暗沉的薰香附着在每件物什上,混入了灰尘的味道,加上门窗紧闭,就颇有些令人气闷。
应该还有烛火的,但若萤并不需要光明。
有时候,必须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才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