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是毫无防备的。她甚至把刚刚这场对话看得异常可贵——比白卓寒这段时间对自己所有的柔声细语还可贵。
因为唐笙觉得,像这样随意说着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八卦一下人际,彼此出出主意,才是最舒适的夫妻日常相处模式。
却怎么也想不到,白卓寒的谎言如此用心,逻辑如此严密,一步步给自己下了个套!
“你是在试探我么?”
唐笙觉得胸口有点痛。她安慰自己没那么容易伤心,可能只是今天外出玩得累了。
“那你,又经得起试探么?”白卓寒缓了缓目光。他也曾告诫过自己,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事,都不想再用这样严厉的眼神盯着唐笙。
可是……刚刚进门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把冲动写在了脸上。
“你觉得,是冯写意故意做了小动作?然后,我在包庇他?”
唐笙堵了堵心口,她终于开始自嘲。自己这两个多月来怕是被矫情惯了,
那么轻易就开始习惯白卓寒缓和的态度,玻璃心一碰就触泪腺。
都快忘记了,以前每天都要面对的侮辱和质问,她是怎么忍住不流泪的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卓寒转过脸去,似有那么一瞬心软如棉,
“今天在场的那么多人,谁都看得出来我在质问冯写意的时候,他把话说得不圆不整,分明是故意戏弄我。
我以为,你至少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上——
这种原料草的气味那么明显。以你这种专业水平,就算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后也应该会有所察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有闻到,你信么?”唐笙端坐在床上,背挺得直直的。单薄的身影映透在白墙上,像极了等待受刑的一副铮铮铁骨。
“信吧。”白卓寒并不是真的很想吵架,“当时场面很混乱,你没有注意到……也有可能。”
“信……吧?”唐笙调高了尾音。
“卓寒,首先我告诉你,我是真的没有闻到。其次,我希望你也不要处处这么针对冯写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恶作剧?如果你觉得,他是因为想要追求我而故意对你使坏,那他干嘛不直接在你的马上动手脚呢?”
“你怎么知道他没动?也许是我没中招!也许他以为韩书烟的那匹马是我在骑,也许——”
白卓寒靠在沙发上,本来是想再平息一下激动的情绪。或者,也可以向唐笙道个歉的。
但是一听她对冯写意维护得这么理直气壮,一股怒火就直撞胸腔。
“卓寒,冯写意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做这么不磊落的事。何况,弄伤了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话音刚落,唐笙心里也讪了几分——她想起了录音笔的事。
难不成白卓寒已经查到了些端倪,今天才会对冯写意这么防备?
想到这里,唐笙的脸颊有点提火,话音略显底气不足。
“我的意思是说,就算他以前真的搞过什么小动作,那也是因为想为我抱不平——”
唐笙不会吵架。特别是在面对白卓寒的时候。
她发达的理科大脑,和略显捉急的文字措辞能力形成鲜明了反比。不但无法很强烈地论证自己的论点,还经常会跑偏惹祸。
就比如现在,唐笙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白卓寒的眼睛里有种灰白的挫败。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威胁我说,如果你在我这里受了委屈,冯写意就会想办法帮你出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笙深吸一口气。
“我还没同意离婚呢!他冯写意算什么东西啊!”
唐笙怔怔地看着白卓寒。他暴怒之下的无助,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好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玩具被没收,撒娇打滚又会显得很失格。
于是只能气急败坏地剁脚,口是心非地表示——这东西我才不稀罕!
唐笙无言地垂下了头,没有流泪。她本来就有些疲惫了,而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让她整个人更加打不起精神。
吵架这种事,双方都在气头上,总归是越吵越凶,越不好下台阶的。
“我先休息了。你的衣物,芳姨帮你放在隔壁。”唐笙躺回去,严严实实地盖住夏被。
“这不是解决矛盾的方式,唐笙你起来。”白卓寒越发受不了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刚刚一瞬即逝的怜惜,只会让他觉得自尊心更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