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跌坐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她今天在寇松街发生的一切不是梦、更不是她的臆想。
他是真的上官云澈。
活生生、千真万确站在她面前。
她长久的沉默让郑管事误会,他在电话里解释,“茉莉,请放心。新来的公使人很好,也没架子。你是贝法介绍来的厨娘,他一定会继续聘请你的。不如明天有空来一趟公使馆,我们见面再谈。”
再谈,谈什么?茉莉知觉上就是拒绝。
“郑管事,我恐怕不能再去公使馆当厨娘了。”
“啊!茉莉电话里讲不清楚,明天你过来一趟吧。”
“郑管事——”
“好好好,我们就是这样说定了啊?明天见,明天见。”
“喂,郑管事!”
不等茉莉的回答,郑管事便自己为茉莉做了决定。
茉莉放下电话,不知心里该哭还是该笑。
“妈妈,妈妈——”这时翩翩把玻璃珠子穿好一副项链,她开心地跑到茉莉跟前,高高地举起手里的项链,问道:“妈妈,好看吗,好看吗?”
晶莹的珠子在翩翩手里旋转,红的红、黄的黄、绿的绿。
茉莉麻木地对着女儿点头,说:“好……好看。”
“送给你,妈妈。”
茉莉接过项链,穿线突然就断在她手上,五彩斑斓的琉璃珠子霎那间滚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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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或不去,是个问题。
茉莉思量了一夜。
不去吧,胸针大约就拿不回了。不拿就不拿,一枚胸针罢了。甚至比不上翩翩的一件玩具价钱高。
上半夜打定主意不去了,可躺在床上又辗转难眠。她不是心疼胸针,是有执念在心里辗转。
唉,今日重逢的那一幕太意外了,屋檐外兜头盖脸的瓢泼大雨,台阶上他们四目相对。
她呆若木鸡,他也没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要说话时,她已扭头冲入大雨之中。隐约中她好像听见他的声音在喊:“茉莉——茉莉——”
她头也不回,在大雨中痛哭,哭声和雨声汇合在了一起。心里的悲伤不受控制奔泻出来。
本来他们可以很幸福,本来他们有未来。
她毁掉了前面一半,他毁掉后面一半……
第二天难得是个有阳光的好天气。虽然寒风依旧泠冽,街上的行人明显多于昨日。
请女佣的启事已经散了出去,茉莉心不在焉地在家里忙上忙下,她一会到厨房看看,一会到起居室溜溜,一会去监督吕碧雪不要喝酒,一会和翩翩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但不管做什么,她都做不长久。她像失了心,恍惚不安。
挨到午后,大家都午休了,她内心的焦躁变本加厉多起来。
“叮——叮——”电话铃又响起来。
茉莉咬了咬牙,不知这电话接还是不接?
电话铃契而不舍,再不接,屋里的人都会被吵醒来。
“喂——”茉莉刚一拿起电话,郑管事的声音连珠炮似地冲过来。
“茉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