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舜华突然从萧氏身后走上来一步。她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突然地忍住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羊鹍也走过来劝道,“殿下,梁魏不宜轻起争端。临贺郡王还在高子惠手里。况且平阳城里只有降臣侯景,不可不防。”
兰京想想道,“殿下的吩咐也不失道理。”
陈子华笑道,“侯景在平阳断然不敢轻动。他此时已是无路可退。与高澄决裂至此,岂有再帮高澄的道理?他虽与宇文黑獭有旧谊,但也少不了旧怨。宇文黑獭精明至极,对侯景是敬而远之,又怎么会接纳他?公主要是愿意,一声令下,侯景定然也愿意帮着公主反向北上去擒高子惠。”
突然听到宇文黑獭这个名字,羊舜华怔了怔。那些快要忘怀的久远往事被翻了出来。
“你究竟愿意还是不愿意?”萧氏质问陈蒨。那些多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陈蒨听出来她是不愿意沾惹侯景。其实他也只是那么一说,他也不想过早就和侯景牵扯太深。
“公主不用问臣愿意还是不愿意。公主之命臣定然尽心用命。”陈蒨痛快答道。“不过,想生擒高子惠,夜半袭营必是不妥,恐怕无功而返。”
郑大车的弟弟得过高澄的宽囿之恩。因此其姊让他送密信到豫州汝南,他立刻便妥善布置。
几乎也就是同时,高阳王元雍的信使也到了。
两个信使都是先到汝南,至长社,然后探听明白后不声不响地兼程驰至淮北。
高澄接到密信只吩咐厚待信使,别的也没多问什么。其实坦白说,这两个派密使送信的人倒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郑氏也好,元雍也好,既不是他的禁脔,也不是他的心腹。他与郑大车早就疏远了,少年时的事现在想起来虽觉快意,也觉荒唐。
元雍就更不用说了,他从来没有将元雍放在眼里。
与崔季舒、陈元康密商。这时邺城是什么情形也大体清楚,豫州基本已成定局,也该回去了。侯景已经算是被他清除了出了大魏的范围。以后不知还会不会为害,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至于这个临贺郡王萧正德,他打算带回邺城去。看看梁帝萧衍会说什么。在他心里,梁帝接纳侯景,就算是背盟负约了。
高澄已经生了回都之心,便离开淮北大营向北而去。
留守在淮北大营的慕容绍宗明白高澄的意思。他守在此地并未有轻进之意。只等着侯景与梁国将军、部曲离去,他也撤兵回长社。他现在已经是豫州刺史,不能总守在淮北。
两国要想长治久安,看样子还是暂时各守其界,这是梁帝和高澄心里都明白的。
高澄刚刚离开淮北大营,慕容绍宗就接到禀报。淮河南岸的梁军在准备船只木材,大张旗鼓地在造浮桥。慕容绍宗是使诈的行家,虽也觉得梁军是声势大、动作小,但又不敢完全置之不顾以为是计。侯景就在淮河南岸的司州平阳城,也未可知是侯景以假乱真之计,真想返向而攻魏以取悦于梁。
慕容绍宗算是暂时被牵系在此不敢轻动了。
高澄等人回到长社,不料想长社城头居然都是梁军。
高澄怎么都没想到究竟是哪里来的梁军趁长社城中无人竟把此城拿下。
遥遥望去,长社城头有个白衣士子,甚是显眼。
这时骑马而来的郁久闾氏看着高澄问道,“大王,那不是前几日刚刚在淮北营中见过的那位郎君吗?怎么他也是梁军的将军吗?竟攻破长社?是不是大王答应了他什么没做到,才把他惹恼了?”
崔季舒、陈元康、崔暹等人都看到来城头的白衣士子就是溧阳公主。谁都没想到竟是溧阳公主攻取了长社。如果梁军南北夹击,真说不好后果如何。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崔季舒看着高澄略有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格外忍不住想笑。
陈元康提马上来道,“大王,梁军不过是趁人不备,想必城中也无多少人马。王可将其诱出城来一举击之。”
陈元康这主意崔季舒在一边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更想笑。索性等着看高澄怎么把溧阳公主诱出城来好了。
高澄面色难看,也只得提马上前,心里真是颇费踌躇。
萧琼琚在城头也看到高澄独骑上前,心里才觉畅快,等他有何话说。心里暗赞陈蒨的妙计。暗想,倘若高澄知道陈蒨埋伏在城外守株待兔,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忽然月光纵马上来,越过高澄,向城头唤道,“城上郎君敢问还记得妾否?淮北营中相见,已是惊鸿一瞥。妾生平未见如郎君般惊如天人者。自恨缘浅,相见甚晚,郎君若有意,可否打开城门让妾进去相见?”
崔季舒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看着高澄。
城上萧氏不悦道,“小娘子是何人?我并无意和娘子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