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次我再想见到皇帝就难如登天,皇帝不召见,我一个区区异士、区区秀才,凭什么面见皇帝?
夜晚,为他人净火回来,我捧着灯盏只是不断叹气。听净火的那家人说,最近又有许多外地人逃难投奔到京城,这还是有亲戚在京城可以照应的,那些无处投奔的又变成了难民,甚至比之前更惨。
修了一半的大堤,京城来的监修官突然打道回府,工程草草了事。不知情的百姓以为可以高枕无忧而有些松懈,这一决堤竟是千里尸河!
因赈灾而聚集在郡城都城的灾民,本来先到的拿着足额的赈灾粮,分配着足额的种子,结果第二天,官府就说仓里没有粮食,种子也连夜撤走了。聚集起的灾民想再离开另找出路已是不可能了,滞留在城市附近的百万难民随时可能造成暴动,那时候城外城内必是尸山血海。
那些树木茂盛的郡县,本免除的徭役突然又起,家家必出男丁去砍伐树木。朝廷的出尔反尔让群情激愤,此刻真是一夫奋臂,举州同声。
这些政令本是开了个好头,谁知纷纷半途而废,酿成了更糟糕的结果。那些京城来的大官,纷纷打道回府,也不管百姓的哭求和挽留。
无可奈何的疲惫感袭上我的心头,我无力地倚靠着青石路旁的树。
这些肉食者,竟然下作到这种地步,连一点点实绩都不肯做吗?大宴群臣的皇帝,一定是又受到了蒙……
皇帝,不会已经被这些奸臣夺了实权,成了真正的傀儡皇帝吧?!
想到此处,我竟身出冷汗,呼吸沉重。不然,皇帝就算再荒唐,也不会宴请这些擅离职守的戴罪之臣!此刻稍加勉励已是恩赐,口谕安慰更是荣耀,但是宴请,这是在打那个在朝堂上怒斥群臣混账的皇帝自己的脸。
我扶着树木的手渐渐用力,脆弱的泪水逐渐干涸,内心的火焰逐渐燃起。我应该为了这个天下做些什么,哪怕不是为了王朝的千秋万代,哪怕不是为了受苦受难的百姓,只是为了这一个圣明的君王,我也要……
「卢大叔,皇帝那里好玩吗?」
突然,那个一直萦绕我心头的声音响起,我那无限的愤慨、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敢为君死的决心,一瞬间化为了无限的柔情。
我惊喜地转过身子,幽蓝的灯火照亮了眼前的佳人。她换了穿着,外貌温婉如大家闺秀。只是那俏皮的声音、那可恶的称谓,还是让我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不好玩。」我认真地回答,嘴笨的我还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认真回答却显得更加笨拙。
烛芯没想到我真的认真回答了,哧哧笑着说:「要是好玩那还得了?这个京城,也就那个异人馆还有趣些。我要问的是,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我记得烛芯那故意咬着舌头说「新」字的情景,回答道:「皇帝自然如我所料,从善如流,但是这些大臣的确让我有了新的想法!他们是我生平所见最可恶的人,他们身上的业,我看都不用我的明火,只要我举灯稍微靠近,他们就能自燃!」
「看来你真的是极恨这些大臣,不然说话也不会突然有趣起来。」烛芯嘻嘻笑着,「那你不妨烧烧看啊?」
这……我对于这些大臣焚业定是瞬间而死深信不疑,可是古礼有云「刑不上大夫」,这些大臣高官还是受到刑部的审问判罚再定死罪,才合理。
「国家重臣突然毙命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虽说脏了你的火,但是也是为民除害,这为民除害就是大义,又有什么不对?你就试试嘛,卢越夜卢大叔。」烛芯像是美人蛇一样诱惑地叫着我的名字,只是这附加的称谓还是让我开心不起来。
我摇头。
「不行不行,这万万使不得。」
「那我们就打个赌!我赌你烧不死这些个罪臣,要是你能烧死一个,本小姐就能给你救活喽。」烛芯咬牙切齿道,她拿出了那小截伪命烛,似乎在说她有这个本事救人。
我迟疑地说:「可是这些个大官个个宅邸守卫森严,我该怎么焚他们的业呢?」
烛芯笑道:「最近这些个大臣擅离职守纷纷回京城,这不,今晚就有一个要连夜回来。」
我和烛芯躲在一处豪华府邸的暗处,等着这府的主人回来。主人回府,定要从马车换成轿子进府,那抛头露面的瞬间,就足以让我弹一火花,焚他的罪业!
我暗自想到,焚业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控制好力道,万万不能真的痛死这大官。只要收得及时,这大官定只以为自己是心绞痛,喝上几天苦药。
只是,我和烛芯躲的地方极为狭小,盏茶工夫,我要走十二回神。
「来了。」烛芯压低声音,从喉咙底说道。
看着远处的马车,我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怒火。这狗官,真的回来了。按理,他本应该在秋后才能回京城!马车渐渐停下,一位四十多岁、肥硕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四周的侍卫围住,只等着他换轿子入府。
我点火微弹,眼睛死死盯着这大官。只待他「哎哟」一声就立即熄火。
毫无反应。烛芯哼了一声,像是早就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