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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哥,你脸怎么这样红?”宝莲整理过衣袖,打量着如玉。
宗珍也疑惑:“是啊,他刚才说了什么,把云掌柜你急成这样?”
她二人哪知道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如玉解释道:“哦,先前也不知这隋大哥是这般爱财之人,他这一回来便催问我采办战马的事,我一时没想好说辞,这就急出了一身汗。。。好在你们回来得及时,呵呵。”
宗珍听闻,想了想,爽快道:“我弟弟宗烈为了帮我坐稳主事的位子,的确心急了些,窝阔儿部战马的事,若实在难为,就作罢了吧,我自会替宗烈善后。唉,刚刚听莲妹妹说了我阿娘的事,心下惭愧得很,云掌柜却能不计前嫌,又为我留心库房那人。。。我正不知该如何感谢云掌柜。。。”
如玉故作抱歉道:“唉呀,可是。。。我先前头脑一热,订下了五百匹,按照二十两一匹的价格,这整整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钱吶!”
宗珍惊讶道:“啊?二十两一匹!”
宝莲看着眼色,在旁打圆场:“珍姐姐,这也不能怪云哥,他那时还不知我的下落,急着寻我呢。。。你弟弟又不肯先说清楚,就。。。”
为阿娘和别古津的事,宗珍一时恻隐,原以为左右不出五千两,而今听到一万两,可就不像话了,这是要拆了商道的底啊!宗珍拧着眉毛,恨自己把话说早了,真该先卖给他,将钱赚到手,再给那病秧子想办法嘛!
“哦呵呵,是是是,到底是我阿娘和宗烈绑了你们在先,我说了会善后,你们便不用担心了。”宗珍苦笑着。
若此次出货的肉货所得银钱已经全归了封云,再加上刚才这一万两,足够令达尔孜的商道继续低迷数年,这等于切断了星海与羌厥来日的物资往来,虽对宗珍是心狠了些,但对雾原是极有利。如玉当日在窝阔儿部之所以主动提价,所算计的也不过是最终逃走时,好将窝阔儿这笔债推到达尔孜的商道头上,如今宗珍主动揽下,倒更中下怀!
与宗珍言语拉扯几句,如玉竟真就顺势将此事推给了宗珍。
宗珍这一夜却合不上眼,从雪狼,到驱蛇粉,到雪灵芝,到宝莲一行的出现,到接管阿爷的方印,到被白袄人袭击,到皮肉货生意,到上下虎啸岭。。。这一路走来,回想许多事,看似都在自己的计算当中,但实际则都入了别人的圈套,她竟没占到一分便宜,她今日才知道自己的那些算计多么幼稚和自以为是,这商道主事之位背后是一层又一层的陷阱,而她就这样掉入其中,再没有回头路了。
夜鹰啸啸,宗珍腾然坐起:
今日这一切都是她拼着自己的性命才换来的,除了阿娘阿兄与宗烈,再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这一切!
。。。。。。
次日,主事厅内。
八位帐房先生分列左右,一一禀报账目,阿爷边听边点头,虽偶有皱眉,但并无打断,似是对一切亏空早有预料一般。
在阿绪隆的怂恿下,粮、布、盐三位帐房各派出了商队南下,奈何兵荒马乱,商队一入越州境内,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而阿绪隆显然并未如约私下补偿这三位帐房先生,因此先生们禀报时皆有意无意提起阿绪隆,提醒他该去请母族的银钱补贴了。
阿绪隆却故意要拖到此时履约,因为只要帐房先生们在阿爷面前频频提自己而不提宗珍,便更显得商道离开他便转不下去的!
“你们放心,我阿娘已派她的族人去寻消息了,至于丢掉的银钱,我阿娘也早就打点好,明日便能送来。”阿绪隆颇得意。
宗珍有些后悔:先前怎会将阿绪隆这样幼稚的人看作对手呢?当初对付他,何需用奎番草自伤呢,简直是高看他了!可笑他还以为有的翻身,更可怜他还不知道翻身之后会面对什么。。
阿爷却展眉一笑:“好!阿绪隆心疼你们,也是心疼我啊,回去代我向你阿娘问好。”
阿绪隆极受用,大声道:“阿爷放心!阿爹阿娘常教育我,无论付出多少,都要替阿爷守好这商道!”
宗珍在旁冷冷一笑,先前还以为阿爷多么偏爱阿绪隆一家,甚至为此吃味愤恨,但此时看得清楚了,只觉得阿爷笑得虚假,而阿绪隆混身透着可怜。
皮、肉、药、石四位帐房各有小成,尤以皮货、肉货两位贡献甚高。阿爷听后,自是宽心,对宗珍也大加赞赏一番。
气氛还算和乐,临近尾声,却突然有族人悄悄从后入内,对原本负责铁器的帐房先生耳报了几句。先生闻讯,神色慌张,闯入厅前:“族长、珍主事,出大事了!窝阔儿。。。窝阔儿提前到了。”
宗珍:“马也到了么?这么快?”
先生:“第一批马,两日后才到。”
宗珍松了一口气,一万两银钱的事,她还需要时间筹备,只要马还未送到,便来得及。
“许是为了感谢珍主事姐弟,窝阔儿将原本要卖给我们的肉货作为礼物先一步送来了,冻肉库房刚好空了,便将礼物收进去了,可谁知。。。谁知。。。”先生显然知道事情的严重,左右瞧瞧,不敢开口了。
阿绪隆催促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出了事谁都跑不掉,你只管说!”
先生却不理他,抬眼看宗珍的意思,直到宗珍发话:“他说的没错,八大山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瞒不住的,又何必瞒,快说吧。”
先生忐忑着说道:“唉,冻肉库房里藏着个人!是珍主事你的。。。是窝阔儿的儿子别古津!发现时,人已经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神智也不清醒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