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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慕椿睁开眼,刺目的火光让她感到晕眩,良久方才能够视物。然而,意识清明过来的她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痛楚,整个人却已然摔在台上。
正当她困惑非常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哼。
她放眼看去,兴昔的胸膛上,赫然插着一支利箭。
那一刻她的世界忽然眩惑住。
这一箭太重了,直接穿透了兴昔的胸膛,起初兴昔还能勉强撑着站定,可当她看见慕椿的那一刻,手中的刀落了地,摔了出去,坠到了高台下。
兴昔也终是支持不住,沉闷地摔了下去,单膝跪在了高台上。
兴昔将那支箭拔了出来,掷在地上,鲜血不断地喷涌而出。
那台基烧没了十之八九,如何禁得起这样的折腾,摇晃得更加剧烈,无数滚滚燃烧的断木砸落下来,如同天上坠落的流火。
“浑忽。”
兴昔咬着牙,用尽了力气方才不至于那样狼狈,方才,就在那一瞬之间,她竟推开了这个孩子……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为什么。
“过来。”她招手,慕椿一怔,果真走了过去。
慕椿俯身跪在兴昔面前。
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冷漠地注视着火光里的兴昔,注视着她抬起手,缓缓抚摸上自己的脸颊。一如二十年前在哈兰真的浑忽花田,她也是这样跪在兴昔面前,任由她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告诉我,为什么……要诅咒我?”兴昔闭上眼,低声道。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人在死之前,都会问出一个毕生难求答案的问题。
“被诅咒的,是兴昔。”慕椿道。
“那我是谁?”
慕椿没有回答。
兴昔涩然笑了笑:“看来,我就是兴昔。”
火光吞噬到了顶端,雷声也越来越紧,月已经沉下去了,云也被硝烟驱散。
兴昔睁开眼,既然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生与死的界限都已经模糊,爱与恨又何必分明。
她艰难地开口,低声道:“浑忽,陪我……一起死吧。”
慕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张开时,乌黑的眼瞳里跳动着火光。
“好。”
兴昔嘴角轻轻一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终于,她还是,得到了这个人,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以死亡的方式,不让她被人夺走。
“我可以陪你去死。”慕椿轻声说,如神女意味深长的呢喃。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陡然一寒——
“可我……要为了她……活下去。”
又是一道惊雷,暗夜的幕布几乎在那一霎被撕裂。
慕椿拔出了刺在兴昔喉咙上的那支箭,那一瞬,血溅在她的脸上,又厚又重,几乎让她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