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卫云长凝视着瑾王,声音沙哑中透着疲惫,“我是真的想帮你。”
瑾王仰天大笑,神色轻蔑:“帮我?我有什么值得你背着谋逆的大罪也要帮我?卫云长,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别在这里虚情假意,恶心。”
卫云长沉默片刻,道:“无论你信不信,我之前跟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虽然有些贪功,可本心并不坏,你只是想向陛下证明自己,想得到认可,我都知道。但殿下,其实你不用向谁证明自己,你自幼比谁都勤奋好学,能力学识并不低于任何人。”
他轻声说:“殿下,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瑾王一怔,两行泪蓦地滚过脸颊。
“那现在呢?”
卫云长道:“现在?现在,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永远不会真正信我,就像你当初不肯信秦峰青和何玉良不会供出你一样。殿下,抱歉,我不可能把我的未来交到一个永远疑心我,随时会用家人性命威胁我的人手上。”
瑾王阖上眼:“……为什么没有人早点告诉我这些。”
“父皇,”他睁开眼,抬起被泪水浸湿的脸,哀戚地道,“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说这些话,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听你夸夸我,可从小到大,你从来只会夸季祐风。”
皇帝同他对视,下意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罢了,”瑾王笑了下,移开眼睛,“你本就是如此无情的人。”
下一刻,他忽然看向季祐风,唇边勾出阴冷瘆人的笑意,“四弟,别以为父皇很爱你,他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他的位置帮他守住江山的工具罢了。不信?不信,你去问问他——”
瑾王的笑声轻而诡谲:“问他,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季祐风的眸光陡然一凝。
皇帝忽然起身,冷冷地道:“瑾王失心疯了,将他带下去。”
瑾王勾着唇笑看皇帝一眼,没有半分反抗,二话不说跟着禁军走了。
皇帝负起手,没有看季祐风,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卫卿在此次平叛中立了大功,待朕返京,定好好嘉奖,眼下,都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扶着秦德安的手,在众人的跪拜行礼声中往殿外走去。
那双用金线绣着龙纹的靴子从沈忆眼前走过去,她比众人慢一拍起身,然后缓缓抬起眼,看着皇帝的身影,逐渐握紧了剑柄。
长剑在手,又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她只需要轻轻一挥手,就能为她死去的亲人,为数万梁军的英魂报仇。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秋夜里火光肆虐的皇宫,冰冷的龙椅上父皇死不瞑目的双眼,母后美丽枯槁的身体……这些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血液逐渐沸腾起来,在身体里疯狂奔涌,沈忆握着剑的指尖隐隐发白,她死死盯着皇帝的背影,仿佛视野里只剩了这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