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一阵,眼看人人均是动弹不得,张瀚才将手轻轻一摆。
仿佛是一直盯着张瀚一样,梁兴和杨秋等人都是住了手。
“日后有人再于战场上奔逃,那就直接开革,我这里不养孬种。”张瀚语气不重,但很坚决,也叫人明白感受到他的决心,他看着众人,接着道:“这一次为什么恕了他们,是因为咱们毕竟不是军队,此前我也没有明说过,日后定然要定下一些规矩,不能如此前那样随意。路们和裕升现在家大业大,光是镖师就有二百来人,日后地盘大了,镖师人数当然更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这样的事,绝不允许有下回。”
“是,东主!”
梁兴带头,杨秋跟后,其余众镖师一起齐涮涮躬身应诺,整齐划一,绝无迟滞怀疑。
就是那些被打的快爬不起来的镖师,也是趴在地上,叩头称是。
这一次,他们最幸运的就是没有被开革,也是因为张瀚不想一下子弄的动静太大,上下离心,反正这事之后,张瀚对怎么管理和提升镖师的战斗力也有了明确的想法,慢慢淘汰不合格的,使和裕升的镖师队伍真正壮大起来。
有些事,不亲历一回,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和领悟的。
张瀚对商业上的事颇有天份,也认真钻研过,可以举一反三。
但他不是无所不通的天才,今天这一场战事,算是给他“补课”了。
王长富这时叫道:“各人将伤者扶上马,首级带上,周家兄弟的尸身带上。收捡可用的兵器,不要遗漏,大家慢慢回转,返回新平堡!”
回程之时,张瀚对梁兴笑骂道:“准备细点的军棍,不要衙门里的那种大仗,要比藤条粗些,比棍子细些,上点漆,涂上色,放在咱们校场正中,下次犯规矩的拿棍子打,打几下我也会有规定,不要弄的和这次一样,感觉象是你们喇虎开香堂,你他娘的给老子涨点脸成不?”
梁兴只顾笑,眼神中还是颇有忧色。
他的班底这一次算是毁光了,杨秋自有格局,王长富越来越被倚重,只有他梁兴的部下却是这般不争气。这一次打是打了,他也保住了部下,不过梁兴自己也明白,这些家伙,绝不会再被重用了。
……
宁以诚捧着茶杯,和赖同心下着棋。
窗外响起闷雷声,六月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白天还是金乌万里,傍晚时天突然黑下来,然后院子里狂风大起,吹的花树弯腰,灰尘大作。
宁以诚和赖同心均要等消息,宁以诚索性不走,就离在参将府里陪赖同心下棋。
当然不是下围棋,赖同心没那耐心去学那玩意,玩的就是象棋,兵来车往,倒是颇符合赖同心参将的武人身份。
几盘棋下过,两人心里都闷闷的,赖同心看看有些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说道:“怎地还没有消息?”
宁以诚笑道:“大人何必焦虑,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没准这时那张瀚已经授首,部下星散逃窜,周家兄弟正在追杀,是以无人来报信请援……这样更好,省得事后有人弹劾大人见死不救,坐视土匪杀害商家。”
赖同心愁眉苦脸的道:“张瀚每月均有一二百银子送来,这一下可真是财源尽去。”
宁以诚心中鄙夷,脸上却露出安慰的笑来,只道:“范东主何等身份,身家何等丰厚,他们也要在堡里开帐局了,加上日后走私也要大人照拂,虽不如当初我们设想的那样能入股,到底也比别处将领拿的多,大人可以满意。”
赖同心很是怀疑,宁以诚是不是暗中和范家有什么交易,可这事没拿到实据就没法说,当初也是宁以诚挑唆他枷死了十来人,还有范家的伙计,结果范家还是不叫他入股,宁以诚也没了后话,赖同心心里的怀疑如海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若非现在要依仗眼前这人,赖同心很想叫人把宁以诚拖下去好好打一番。
“实斋,”赖同心可怜巴巴的道:“日后本将就全靠你了。”
“大人放心。”宁以诚一脸矜持的笑,还有一脸的智珠在握。
范家分号在北街正中,占地极广,门脸大,开间大,幌子高而显眼,伙计也多,占地多而房间库房也多,在北街,原本是第一等的大商号,多少商号跑到范家分号商量行市价格,打听消息,拆借些银两一类,这些掌柜或是东主到得范家分号就是格外的恭谨客气,恨不得将腰弯到地上去……好光景却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和裕升才是北街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商号,整个北门附近几乎全是和裕升的地盘,粮店和杂货店,粮库,帐局,骡马行,工厂,银库,整个北门那一大片都是属于和裕升的地盘,那些掌柜东主们也是每常就到和裕升去,就算见不着张瀚,也是拉着周逢吉和梁宏两人寒暄,话里话外的,那种奉承劲就甭提了。
李明达这里,可就是看着落魄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