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风卷残云一般将准备好的食材吃得七七八八总算有了饱意,楚凌昭不喜吃得太饱,与楚怀安又喝了一杯酒以后,便放下筷子,楚怀安却像是不知道饱似的,慢吞吞的捞着锅里的肉。
楚凌昭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安静的看着,半晌忽的开口说了一句:“谨之,你知道这顿饭吃掉朕多少国库吗?”
楚怀安头也没抬,见怪不怪的问:“赵飞扬那孙子又问你要钱了?”
“去年冬天到处雪灾严重,草料奇缺,原本远昭相邻的游牧族伺机哄抬草料价格。”
楚凌昭温吞吞的说,神色正常,看不出醉没醉,可与楚怀安讨论的已是国事,苏梨起身准备寻个借口到殿外候着,却见楚凌昭冲她招了招手:“无妨,坐下吧。”
“……陛下与侯爷商讨国事,民女一介女流在此,恐怕不妥。”
苏梨仍站着没有坐下,楚凌昭掀眸定定的看着她,过一会儿忽的笑起:“有何不妥?阿梨不是连军机都敢谈论么?”
“是!”
苏梨应声坐下,楚怀安嘴里塞着东西,接着刚刚的话题不满的哼哼:“那些游牧族是不是欠揍?平时我们什么时候少过他们的好处?”
远昭国与相邻几国或异族的关系整体来说是还不错的,帝位虽然交叠,可军力储备尚在,有能力的武将也都尚在,所以各国还是忌惮着的,可人心总是贪婪的,尤其是有重大天灾出现,一些人就会蠢蠢欲动。
北方苦寒,游牧族受了雪灾,哄抬物价无非是因为他们受灾严重,需要从远昭国购买粮食,若是在粮草方面价格协商不好,最迟到年中,恐怕他们会被逼急了闹出战事。
同样的隐患在塞北边关也是存在的,除了外寇的侵扰,还有边关百姓生活所迫带来的压力。
若是到时内忧外患一起爆发,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阿梨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楚凌昭看着苏梨问,虽然是疑问,他的眼神却好像已经笃定苏梨知道如何解决。
“陛下,依民女愚见,游牧族提高草料价格,无非也是受雪灾影响,担心今年食不果腹,他们拿了银子也是要与我们购买粮食,不妨让人在全国范围内以市场价征粮,用粮食与游牧族换草料。”
“京中离北方千里之遥,若是如此征粮,加上运输和人力,花费的银钱不比游牧族出的价低多少。”
楚凌昭反驳,苏梨点头:“陛下所言极是,二者的确相差无几,可粮食能解游牧族的燃眉之急,他们必然乐意如此,双方的友好关系可以延长,若他们不愿接受此提议,恐怕其中有诈,毕竟拿着大笔军饷,他们可以做很多事,可拿到粮食,再换成银钱就要麻烦多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侵犯之心?”
楚凌昭问,眼底多了一丝欣赏,苏梨摇头:“民女绝无此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如此也可以增加一部分百姓的收入,想必他们也会感念陛下皇恩浩荡。”
这样一举三得的法子,楚凌昭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解决了烦心事,他的心情更好,终于腾出精力过问其他。
“今日吹的什么风,谨之竟然在这个时辰连夜进宫?”
楚凌昭笑盈盈的问,难得有心思打趣,楚怀安适时放下筷子,很没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着给皇表哥添了点麻烦,有些过意不去,想先进宫献个宝,让皇表哥消消气。”
话落,苏梨很配合的拿出画轴双手呈给楚凌昭:“这是民女为贵妃娘娘画的母子平安图,希望贵妃娘娘能早日平安诞下龙嗣,请陛下过目!”
伺候在旁边的宫人很有眼力见的上前将画轴慢慢舒展开来,浅淡的墨香混着些许甘甜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画中的女子极美,她的眉目如画,每一处都透着温婉,她穿着那日除夕宫宴时穿的宫装,华贵的宫装遮掩着她尚未显怀的小腹,看起来好似与常人无异,她的手却微微虚托着小腹,呈保护姿态,浑身上下都折射着母性的光辉。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画中女子头上还插着那支已经送给苏梨的白玉簪。
白玉簪在一众精致夺目的头饰中并不显眼,可楚凌昭却一眼就瞧见了那簪子,下意识的,他偏头看了苏梨一眼,苏梨微垂着头,低眉顺目的站在旁边,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目光。
“朕早就听闻阿梨才冠京都,今日见到阿梨的丹青,果真名不虚传,将爱妃的神韵全都表现出来。”
“陛下谬赞!”
苏梨说着俯身行了个礼,楚凌昭让人将画轴裹上,复又坐下:“只是朕听说这母子平安图要以至亲之血入墨,阿梨前些日子才受了伤,又如此耗费心血,身体恐怕受不住吧。”
楚凌昭的语气亲和,好像真的只是苏梨的姐夫,在关心小姑子,楚怀安在一边听着,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自然是知道苏梨受着伤的,却不知道这人竟背着他做了这样的事。
“谢陛下关心,只是一点小伤,与贵妃娘娘和娘娘腹中的龙嗣相比,不足挂齿。”
苏梨应答得从善如流,楚凌昭勾唇笑笑:“爱妃有你这样的妹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