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敬事房的太监端到门口问话:“陛下,时辰不早了,可要准备歇息?”
“不必翻牌子,今日爱妃受了惊,朕一会儿去看看她。”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楚凌昭又小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捧着画轴的宫人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其他宫人上前收拾残羹,楚怀安领着苏梨去平日休息的寝殿。
夜有些深了,到处都变得安静,只剩下走廊上摇晃的灯笼微光,夜风扑在脸上依然很凉。
这么安静的走着,苏梨陡然生出一分同情来,自苏挽月进宫以后,楚怀安应该会经历很多次像现在这样的时刻。
因为担心匆匆忙忙赶进宫,可进宫以后,见不到那人的面,看不到她是否安好,甚至连问一句和她有关的话都是僭越,是大不敬,可还是想努力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苏梨不敢肯定楚怀安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苏挽月的人,可她可以肯定一点,楚怀安不会再向爱苏挽月一样去爱另一个人……
与此同时,隔着几道宫门的另一边,年轻的帝王踏入潋辰殿,守门的宫人立刻笑盈盈的朝里传报:“恭迎陛下!”
楚凌昭步子没停,大步走进屋里,香风扑鼻,宫人上前帮他脱了外套,年轻貌美的贵妃娘娘仅着一袭薄纱站在旁边,正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在昏黄的烛光下,苏挽月的眉眼看上去更好看,几年时间过去,她的肌肤依然柔嫩饱满,触感极好。
莫名的,楚凌昭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画轴里的那个人,明明生着一模一样的脸,楚凌昭却觉得真人没有画中人好看。
“臣妾准备了热水,陛下可要先泡脚解解乏?”
苏挽月低声问,已经扶着楚凌昭在床边坐下,蹲下身帮他褪去鞋袜。
屋里仍烧着炭,她穿得极少,蹲下身时,很容易将胸前的风光挤成叫人口干舌燥的模样,楚凌昭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苏挽月抬起头时,两颊飞起红晕:“陛下,太医说现在还……还不可以。”
她说得含羞带怯,可心里却高兴极了,自古以来,有身孕的妃嫔,为了保护龙嗣,都不能与帝王同寝,可她没想到楚怀安这些日子,该来还是会来她的寝殿,今日被太后斥责的闷气也消散不少。
“朕不会乱来的。”
楚凌昭安抚了一句,对待后宫妃嫔,他向来很是温柔,因而也很得人心,苏挽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宫人很快奉上热水,苏挽月并不假手他人,蹲在地上帮楚凌昭揉脚。
这就是她比其他妃子好的地方,她知道什么事最让人贴心,也最知道分寸,楚凌昭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生出一种他们只是寻常夫妻的错觉。
夫妻这种想法于帝王家本不该有的,可苏挽月很有本事的给过他这样的假象,之所以是假象,是在他几乎要信以为真的时候,她又亲手把那假象打破了。
“听说爱妃今日在母后宫中受了呵斥,还动了胎气,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消息其实傍晚就传到楚凌昭耳中,可他并没有急匆匆的赶来,而是等到现在才随口问了一句。
苏挽月低下头,指尖使了巧劲按得楚凌昭舒服极了,她语气轻快,丝毫没有要抱怨的意思,温声开口:“都是父亲识人不清,给陛下添了麻烦,太后生气也是理所应当,臣妾并无委屈,而且……”
说到这里,苏挽月没了声音,手上动作也停下,似乎有难言之隐,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给人一种隐忍克制的错觉,非要等别人追问。
这一次楚凌昭一人配合着她,顺势追问:“爱妃为何突然不说了?”
苏挽月闻声抬头,眼眶泛红,唇瓣也被她咬得发白,她嘴上没有半分委屈,可委屈都写在了脸上。
“太后娘娘不喜三妹,除夕宫宴上臣妾帮三妹说了几句话,不成想叫太后心里不痛快,三妹如今是侯爷护在心尖的人,太后拿臣妾撒几句气,也无可厚非。”
她主动提到了苏梨,楚凌昭挑眉,倒是多了一分趣味:“哦,如此爱妃倒是受了她的拖累,那依爱妃之见,你那庶妹如何?”
楚凌昭这一问,问得苏挽月眼神游移了一下,像是拿不准他的心思,怕说了会惹怒他一般。
“无妨,她是她,你是你,朕不会像母妃一样迁怒于你。”
得了保证,苏挽月松了口气,复又认认真真帮楚凌昭按起脚来:“臣妾的三妹论才情样貌自是极好的,我与她自幼一同长大,姐妹感情也是极好,只是……”苏挽月掀眸看了楚凌昭一眼,见他表情享受,并未有任何不愉才继续开口。
“只是她性子刚烈,容不得半分诋毁,那日宫宴之前她也求臣妾想办法许她出家做姑子,臣妾强留了她,本以为是为她好,却不想并未顾及她的想法,甚至还惹恼了太后。”
苏挽月苦口婆心的解释,脸上已满是懊恼之意,好像自己好心做了坏事。
她之前帮苏梨说话,一是想在楚凌昭和众人面前显示自己惦念姐妹情谊,是个重感情的人,二是想看楚怀安如何折磨苏梨。
可她没想到那日的凄楚可怜竟是苏梨自导自演的,从思竹给她递的信来看,楚怀安何曾刁难过苏梨,分明是对她极好。
今日太后寻了借口刁难她,她也才知道那日苏梨并不是自己要出家做姑子,是太后下了懿旨,苏梨哄着她让她帮忙说了话,却让她无形之中得罪了太后,今日之辱,也全是拜苏梨所赐,苏挽月如何能不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