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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第2页)

送客归来,小莫还愤愤:“王爷,你看他那奸诈的模样!不晓得要去岑家军那边如何花言巧语。又不肯让我跟着,显见着是有些话不想被我听到。”

“所以你想跟着去,让岑家军别听他胡言乱语?”玉旒云笑道,“岑家军对他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岂会轻易被他说动?再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按之前的计划出发前往铁山寺、清水庵埋伏,岑远忽然拿一封信去说要改变计划,人家必定以为是伪造。对他的厌恶只怕又多了几分——说不准当场将他拿下呢!”

小莫想了想,的确岑家军没那么轻易便被岑远诓骗,那么岑远不论调兵是什么意图,都不重要了。“他方才问我王爷明早出发的时间,说要派自己的亲兵护送。”

“好嘛!”玉旒云冷笑,“他的亲兵——西疆还真时兴养私兵!那些馘国遗老们个个都有,岑远居然也不含糊,随便带出来就是一百五十人——只怕遗老们家中的也不容小觑!”

“关键不是人数多寡,是训练得如何。”小莫道,“岑远毕竟是带过兵的人。遗老徐松涛从前也是将军。他二人的手下想来不是乌合之众。徐松涛是铁定要造反的了。岑远怀的什么鬼胎,仍然看不出来——王爷以为呢?”

玉旒云皱着眉头,一时也没有定论。不经意瞥了一眼乌昙,见他正对着岑远给的那张地图出神,便问:“怎么,我们先前的布署有何不妥吗?”

“是……”乌昙眉头深锁,“按他的这张地图,咱们先前所选定的关口都拦不住敌人。”

“什么意思?”玉旒云奇怪。

乌昙就指着岑远的地图:“你看这里,我和弟兄们所见,是一面绝壁,他这张图上却是一条小路,绝壁往北偏了许多,到了后山瀑布的正东方。还有这里,这片树林比我所见的要广阔得多,将我所见到的那处隘口都遮盖了……”

“果真?”玉旒云也将岑远的地图仔细看了看——这两日来,她筹划铲除复兴会,乌昙的那张地图,她已经看得滚瓜烂熟,哪怕闭着眼睛都晓得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的位置。岑远的地图她方才只是草草扫了一眼。此刻细看,果然除了朱笔标示的暗道外,山川树木的形态位置,甚至寺庙禅房的布局,都和乌昙所画有很大差别。

“难道是我和弟兄们查探得不准?”乌昙挠头,“或者他这张是旧稿,铁山寺近来伐木修路,所以改变了样貌?但峭壁总不会自己飞走吧?”

玉旒云盯着那地图上的山林房舍,墨线、朱线交错,成为一张网,仿佛跃出纸张,向她扑来。她冷冷一笑:“岑远那一百五十人多半不是去保护我的吧!”

“你的意思是……”乌昙明白了过来,“他故意画了一张错的地图给我们?”

“可不是!”小莫脑筋转得更快,怒道,“他一定是想让我们无从防备,好用那一百五十名私兵挟持王爷。”

“然后他就和复兴会的人举兵造反?这奸贼!”乌昙拍案,恨不得立刻追出去将岑远的脖子拧断。

“似乎……并非如此……”玉旒云皱眉沉吟,“他心中应该清楚得很,我一旦遭到绑架,岑家军绝不会袖手旁观。而且,若他也参与其中,就是公开背叛朝廷。如无十分胜算,等同自寻死路。他再不济,也不会想着用复兴会的那些家丁护院之流和岑家军硬碰。况且他方才还特特来求我的手令调集岑家军剿匪……他到底……莫非他想效法刘子飞?”

“效法刘子飞?”乌昙不解。小莫却悟出了些许玄妙:“王爷的意思是,岑远想栽赃嫁祸,将绑架议政内亲王之罪推到复兴会的头上;西疆出了如此大乱子,王爷和平北公都不能带兵平乱,这主帅一职自然就非他莫属——他还有王爷写的手令,谁能说半个‘不’字?”

“不错!”玉旒云虚起眼睛,“复兴会攻击郢城,旁人看起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闯进了前朝皇宫插起一面旗子来。而绑架当朝议政内亲王,这影响可就大得多。岑远想要一个大乱子,然后唱一出‘临危受命’的好戏,自己东山再起。复兴会——包括他自己的夫人,都是他的踏脚石!”这样说着,又冷哼一声:“只怕还不仅仅是绑架。如果是‘谋杀内亲王’,这乱子可就更大了!”

“复兴会和岑远都意图对王爷不利,铁山寺便真是龙潭虎穴了!”小莫担忧道,“王爷是不是该改变计划?岑家军都只在外围,海龙帮和我们区区几名士兵,只怕敌不过这两路敌人。”

这也正正是乌昙想说的话。他们虽然可以拼命,但并不能担保万无一失。

玉旒云摸了摸自己得脖子:“我的这条命如此好用,任谁得到了,都可以翻云覆雨,建立一番功业。这样好的筹码,怎能落在别人的手中?当然是要我自己来用了。”

此话何意?连小莫也摸不清楚。玉旒云瞧着他二人困惑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小莫,怎么连你也想不到呢?西疆所能出现的最可怕的情况,是岑远和复兴会联手。他们若合作无间,咱们此去铁山寺,大约只有三成的胜算。次一等可怕的情况是复兴会精心部署,而岑远是个被老婆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白痴。若如此,咱们的敌人只有复兴会的少数高手。此一战,已有七成把握。最最不可怕的情况,便下眼下——岑远和复兴会各怀鬼胎,互相利用,双方都想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后的胜利,而且还都想顺便把对方给灭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就让他们去斗好了。铁山寺不是龙潭虎穴,是茶馆戏楼。咱们只管去看戏!”

“王爷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享渔人之利?”小莫明白了过来,“不过,两虎相争,也会误伤无辜。何况这两只不是虎,依卑职之见,他们只是两条自以为是的疯狗,互咬起来,可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咱们咬挑唆他们互咬,然后就远远地闪到一边去。”玉旒云笑道,“待他们斗两嘴毛时,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要如何挑唆,又如何远远闪到一边去?”乌昙猜不到,也没有心情猜——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唉,乌帮主……乌大侠……”玉旒云笑道,“看来从前和你交手的蓬莱人、伽耶人除了凶悍之外,全无谋略,否则还未等到你我相识,你就已经被他们灭了——试想,如果你手中有一件宝物,蓬莱人想要,伽耶人也想要,他们双方约定一起抓你,共享宝物,但其实都想利用对方的力量,据宝物为己有。这时候,你忽然消失了。他们会如何呢?”

“他们会以为……是对方先下了手?”乌昙终于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是要躲起来,让岑远和复兴会狗咬狗?”

“正是。”玉旒云道,“不过不是现在就躲起来,而是要去了铁山寺才躲起来,否则他们怎会上钩呢?”她轻轻拿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儿,一圈两圈三圈,然而顿住了:“不知他们打算几时动手又如何动手,所以我们还是得先下手为强——通知大伙儿,现在就出发。”

“现在?”小莫理解玉旒云想要打乱敌人的计划,“现在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出城,岑远一定会知道。或许还会阻拦——”

“怕他阻拦?”玉旒云跳下榻来,抓起佩剑,一边往腰带上系,一边大步走出房门,“就说,我的病情忽然恶化了,等不到明天,今夜就要去铁山寺求医!”

他们一行人出城,是在一个多时辰后。城门守军自然上来盘问,但听说是玉旒云病情紧急,哪敢不放行。虽也提出加派人手沿途护送,但是小莫、乌昙理也不理,风驰电掣地去了。待守军兵士备马来追,一行人哪儿还有踪影。他们只得放弃追踪,火速去向上面报告。

其实玉旒云也不怕他们跟踪。因为自己的确是往铁山寺这边来。她是第一次来此,但乌昙早已熟知道路。马不停蹄,用了两个多时辰,一径驰到铁山寺的山门前。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岑家军的兵士应该都已经在附近埋伏好了。”小莫道,“王爷要不要先见见他们?”

玉旒云微微揭开车帘,向来路望了望。夜色那样浓,即使有跟踪的人也看不见。此刻不容有任何的差错,因道:“不用见了,我都病成这样,还怎么见?你们去寺里通报,借肩舆来抬我上去——总不能让我这个病人自己走台阶上去吧?”

“是。”小莫才应,那边乌昙插话:“既然是急病,还等什么肩舆?一来一回,天都亮了。不如我背你上去。否则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此话倒也有理,玉旒云便不反对:“那就有劳乌帮主再背我这个药罐子一次了。”

她本无心一说——自从在东海三省与乌昙相识,她伤过眼睛,中过蓬莱人的毒箭,患过金疮痉,的确是个伤病不断的药罐子。若非乌昙带着她求医,她已经死在海上。不过她这话听在乌昙的耳中却是对那段亲密时光的提醒。他不由红了脸。幸亏天黑看不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大战在即的关头,胡思乱想些什么!解下披风来,将玉旒云稳稳地兜在背后:“天冷山高,石阶陡峭,可能颠簸得很,还请忍一忍。”说罢,大步向山上走去。

小莫和余人也都跟着,前后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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