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若水都没什么动静,雁宁继续在青居过她的清净日子。云扶风很会看人眼色,知道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心烦,总归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又在她想独自清闲时离开。
这一天,雁宁和往常一样,练完了剑法就在院中休息,身下是云扶风命人打造的躺椅,椅子边的桌子上,摆着时令鲜果。
困意渐起时,面前突然迎面飘来一盆花草。
一株丛生,条条细长,清爽鲜翠,形似韭叶。通身素净一袭绿衣裳,唯独顶上戴着一朵嫩黄小花,不过桃核大小,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初远时还不察觉,及近了才闻到花叶流芳,不浓不淡,仿佛是置身于春雨过后,满地青草抽根发芽的山野。
“有点儿像油菜花,不知道能不能吃?”雁宁伸出手去接陶盆,没想到在马上接到之时,陶盆却晃晃悠悠飘回院门外。
雁宁被勾起兴趣,一面盯着草叶,一面从躺椅下来,跟着走出庭院。
一路上静悄悄的,没有遇到其他人,也就没人看见素来端庄的宁姑娘,竟然罕见地追着一盆寻常杂草。
雁宁倒觉得这草怕不是生了灵智,她快它也快,若是没跟上,还会停下来等她,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还挺有意思。
沿着宫墙直走了两叁百步,才倏地停住轨迹。
环顾四周,不过是寻常的假山石,没什么稀奇的。雁宁清清嗓子,朗声道:“出来吧,我可不想再费心思找你。”
话音刚落,转角处便徐徐步出个人来。
“主人。”
来人一身青蓝衣袍,黑发蓬松束在头顶,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条。那双散发少年神采的眼睛明亮清润,正在一眨不眨地看向雁宁。
“这个,你喜欢吗?”
那花草自少年出现后,便定在半空,直到这一声响起,才得了命令般,朝雁宁怀里钻。
“这是什么?像油菜花,但香味又没闻过。”雁宁抱住陶盆,鼻尖嗅到的青草气息更加清楚,还有一丝细微的甘甜。
若水柔声道:“是崖崖菜,你见过的,但那时候它还只有一点点大。”
经他一提醒,雁宁才想起依稀从哪儿听过这名字,只是记不起是什么场景了。
“这草的名字挺好听的。”她拨拉着叶子道。
“它不是草,是野菜。”若水摇摇头,没有提及自己其实曾向她介绍过。
“好吃吗?”
“山林间野生的最好吃,比寻常菜蔬更香十倍。”
若水的声音真挚又热情,听得雁宁不禁眼前一亮。
她正觉得有些吃腻了云扶风的鸭汤,如今出现个新玩意儿,哪里忍得住不尝鲜?当即兴冲冲道:“反正无事,不如去摘来吃吃。”
而若水对雁宁的话并不意外,只见他嘴角翘起一抹兼具温柔与体贴的笑,像是早已猜到她的反应般,轻声应道:“好,我为主人带路。”
四方城外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附近的村民都叫它崖崖山,山上特产的野菜被命名为崖崖菜。平日里常有山民在林中采摘菌菇,今日却反常地没有其他村民,只有一男一女在山间穿行。
女子一身鹅黄衣衫,长发为了方便束在脑后,又编成一条麻花大辫,发尾摇摇摆摆垂在腰间。
在她旁边,是一袭青蓝衣衫的貌美少年,正侧着头,视线不偏不移投落在她身上。
“主人,我们的衣服很配诶。”
“一黄一蓝,哪里配了?”
“就和崖崖菜一样啊,主人是顶上那朵花,若水是叶子。”
“咦!”
女子被这话肉麻得一身恶寒,嫌弃地摇摇头,快走两步,将他甩在身后。
后方的少年眉眼含笑,看得出心情颇为愉悦,只见他加快脚步,目光牢牢追着前方女子,跟了上去。
“走了半天,怎么只看见这么几棵?”
望着崖边那迎风招展的嫩绿叶子,雁宁不禁愁上心头,那嫌烦怕累的毛病又发作起来,叫她忍不住拧紧了眉心。
难找就罢了,还长在这么崎岖的地方,还只有这么一点点?!
早知如此麻烦,还不如回去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