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小说网

双调水仙子怨风情（第1页）

乔吉

眼中花①怎得接连枝？眉上锁新教配钥匙。描笔儿勾销了伤春事，闷葫芦铰断线儿。锦鸳鸯别对了个雄雌。野蜂儿难寻见，蝎虎儿②干害死，蚕蛹儿毕罢③了相思。

【注释】

①眼中花：指空花。隋辛德源《猗兰操》：“不学芙蓉草，空作眼中花。”

②蝎虎儿：壁虎。

③毕罢：结束。

【译文】

眼内的空花，注定结不成连理，害得我愁眉紧锁，没有现成的钥匙可以开启。像是使用了描笔，一笔勾销了情事的回忆；闷葫芦剪断了提线，叫我怎么也解不开这谜。美好的鸳鸯，竟然错拆了姻缘，各奔东西。你像那野蜂儿难觅踪迹，我是那壁虎儿奄奄待毙。终于像蚕蛹停止吐丝，把一场相思宣告止息。

【赏析】

这首小令“怨”的是“风情”，也就是一位失恋女子对爱情的绝望。别具一格的是它不是平铺直叙，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比喻和双关的喻示来借衬出本意。所用的喻示物都是民间常见的，《红楼梦》所谓“俗物”，这就使全曲带上了浓重的民歌风味。

“眼中花”一本作“眼前花”，可见是花影的视像，不是实有之花，当然就不得“接连枝”了。谐成连理的梦想破灭，使女主人公愁眉不展，“眉上锁新教配钥匙”就形象地表现了这一点。“新教”二字，既表明女子失恋未久，也显示出她至今还找不出展放眉锁的办法。“描笔儿”是女子描眉用的笔，闺阁女子也用它写字作画，如《西厢记》中莺莺要给张生写信，就吩咐红娘说：“将描笔儿过来，我写将去回他。”（第三本第二折）“勾销了伤春事”，是女子用描笔写下了哀怨的文字，这是往日刻骨的情思所换取的唯一成果，也就等于将自己在相思债上的付出都一笔勾销了。“闷葫芦”本喻难解的谜，“铰断线儿”，剪断了牵系葫芦的绳子，就再也提不起，更谈不上索解了。这是喻示她的对方，他的突然疏远曾令女子困惑，如今更是失去了联系。这就使女子猜疑他已另结所爱，本来好端端的一对鸳鸯，竟然“别对了个雄雌”。男方是“野蜂儿”，既然“野”，自然难寻踪影；而女子自比为“蝎虎儿”，也就是壁虎，暗喻守宫之意，自然是终日守在家中，苦苦地等待。“干害死”即“白白地害病（尤指相思病）害得要死”的含义，这里巧妙地运用了歇后及词义转化的手法。女子意识到“干害死”的无谓，故而最后就像蚕蛹结束吐丝一样，决然“毕罢了相思”（古诗中常以“丝”、“思”谐音作双关假借）。

这首小令所用的“博喻”手法，在元曲中是屡屡可见的，如石君宝《秋胡戏妻》杂剧〔二煞〕：“似那牛屋里怎成得美眷姻，鸦窠里怎生着鸾凤雏，蚕茧纸难写姻缘簿。短桑棵长不出连枝树，沤麻坑养不活比目鱼，辘轴上也打不出那连环玉。”查德卿《寄生草·间别》：“姻缘簿剪作鞋样，比翼鸟抟了翅翰。火烧残连理枝成炭，针签瞎比目鱼儿眼，手揉碎并头莲花瓣。掷金钗撷断凤凰头，绕池塘摔尽鸳鸯弹。”但本篇虽分成一个个单句各有独立的喻意，合在一起连读，却妙在又能细腻地反映出女子“风情”的演变过程。乔吉还有一首《水仙子》：“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豫章城开了座相思店。闷勾肆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税钱比茶船上欠，斤两去等秤上掂。吃紧的历册般拘钤。”可以看出，在描写男女恋情的题材上，作者是既善于吸收俚俗语言，又尖新出奇不落常套。两者兼顾的这种风格，正是元曲所谓的“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