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没有听到我的话,道:“梨儿,你方才说什么?”
我默了片刻,道:“你既没有听到,那便算了。”欲下床自己找水喝,却被一个力道阻止,一抬头,便看到男子的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喜色。
我的心神没来由的一恍。
正恍着神,他已垂下头,把我的手贴到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语气:“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同我说话,太好了……太好了……”良久后抬头,看到我的神情,语气里多些慌乱,“梨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一味地流眼泪,哪里说得出话来。
他起身:“渴了吗,我去帮你倒水。水……”倒水的时候,却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日来的紧张也有所松缓,哑着嗓子道:“原来慕容公子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端着茶水走回我身边,垂头看我,神态里的慌乱已经收敛好,挑眉问我:“看为夫这样狼狈,夫人觉得很好玩,是么?”语气里虽然带些威胁,喂我喝茶的动作却很小心。
直到我把茶水喝干,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我。
我问他:“看着我干什么?”
他摸了摸我的脸:“夫人这样瘦,为夫心疼。”又道,“若教外人看了,还以为我待你不好。”
我不咸不淡道:“你难道觉得自己待我很好吗?”
他沉吟:“夫人若觉得不好,只怕便是不好了。”揽住我的肩头,问我,“既肯开口同我说话,便是不生我的气了。夫人这是同意跟为夫和好了?”
我放任自己倚进他怀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闭上眼睛,轻道:“无颜。”
他道:“嗯。”
我放弃了一切抵抗,轻轻问他:“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孩子?”感受到他的颤抖,继续问他,“是你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我生下你的孩子?”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你都知道了?”颤抖着将我抱紧,呼吸沉重,“梨儿,我做梦都想跟你生个孩子。”语气里却添上一抹痛楚,艰难地问我,“可是,若我告诉你,我们一生都不能有孩子,你会不会恨我?”
我从他怀中抬头,看着映在他深黑的眸中的自己,神色一寸寸破碎。
他慌乱地安慰我:“梨儿莫哭,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会一直同你在一起。”把我揉入胸口,用尽浑身力气承诺,“我会待你很好很好,连同孩子的部分一起,全都补偿给你。”
我本打算赌一把,向他坦诚一切,他却只用一句话,便断了我的所有念头。
这样,也好。
我伸出细弱的手,抱紧他,“好,你要用尽全力补偿我。”
晚上他宿在我房里,我为他宽好衣,又将他按到妆台前坐好,执起玉梳要为他顺发,他握了我的手,道:“为夫自己来。”
我弯起眼睛,道:“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像已经许久没有伺候你就寝,都快生疏了。”
他眼里脉脉含情:“夫人的确冷落了为夫许久,自两个月前开始,夫人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让为夫碰了。”
我望着镜中他的清颜俊貌,动作轻缓地为他梳头发,垂眸道:“冷落你的部分,今日全部补回来。”
他眼里添些笑意:“夫人想怎么补?”
我把手中玉梳轻放在妆台上,倾身抱住他的脖子,看一眼镜中映出的自己,薄薄的一件寝衣,将胸前勾勒得玲珑有致,伴随着轻缓的起伏,是双唇擦着他的左耳吐出慵懒的一句话:“夫君想做什么,都可以。”黑发如墨,神态妩媚而风流,镜中的女子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极陌生。
男子为我的话轻微一颤,却仍不失定力,稳坐在那里,道:“哦?比如呢?”
我转到他面前,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手则找到他身侧的衣带,轻轻拉开。
从他唇上离开些许,人已经坐在他的腿上,他伸出一只手托了我的腰,防止我滑下去,眸色看上去,已经比方才沉了几分。
我勾着他的脖子,手沿着他的锁骨描画,问他:“这个便要问夫君了,夫君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他眸色更深,将我的身子往上一揽,笑容倾城而惑人:“既然夫人这样大方,为夫便笑纳了。”说完,就那样将我抱起来,走两步就是床榻,他将我稳稳放好,便蹲下来脱我的鞋。
我望着他的动作,想起往事,柔声开口:“我记得有一次,你帮我洗脚,我问你,一个大男人帮一个女人洗脚,丢不丢人,你说,为自己的夫人洗脚,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轻道,“无颜,那个时候我就想,我大约会爱你一辈子。”
他呼吸一重,垂下头吻在我的脚背上:“我也是。”我窘迫地缩一下,好在他的动作只是蜻蜓点水,没再有什么出格之举。
我冲他伸出手,他像是抓住一根稻草般握上,人也朝我压了过来。
帘外西风缱绻,锦帐一片春宵。
夜极长,更漏声历历可闻。我在黑暗中躺了片刻,才扶着酸痛的腰身爬起来,身畔男子睡得极沉,也不枉我不顾身体的不便,那样费力迎合他。
我小心翼翼地起床,努力不发出声响,赤着脚行到一边,拿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