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陪他在琴行挑了要更换的琴弦,他则陪我去书肆挑了几个话本子。刚刚感到些倦意,就听他道:“走累了么,前面有家酒肆,我们去坐坐,顺便吃些东西。”说完竟还顺手拉上了我的手。虽说晋国民风开放,但是当街拉拉扯扯的情况却并不多见。我忙要抽手,却被他握更紧。他就那样气定神闲地捏着我的手,带着我跨入酒肆。
小二迎上来之后,果然看了我们的手一眼,随后眼睛一眯询问:“二位客官,要不楼上雅间请?”
无颜淡淡道:“带路吧。”
被小二哥一路引到楼上雅间,房间与房间之间用屏风隔开,落座之后我才略有放松,听他问我:“事到如今,我拉你的手竟还不习惯么?”
我请教他:“这个事到如今是什么意思?”
他边接过小二递来的菜谱,边看我一眼:“房都圆了,拉个手怎么了?”
小二哥倒茶的手抖了抖。
我不满道:“圆房又怎么了,圆房就能随便拉我的手了啊?”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圆房就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个词在外人听来有多大胆。
小二哥刚刚稳好的茶壶又晃了一下,随后便听他迟疑着问我们:“二位客官是……新婚燕尔?”
无颜点了下头,似笑非笑道:“贱内年纪小,不懂事,让你见笑。”
小二哥看了我一眼,脸不知为何红了:“尊夫人长得真好看,客官好福气。”
无颜目光落到我脸上:“她?白长了一副好模样,平日里不让我头疼便是了。”
我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快点菜。”
小二哥咳一声,道:“咱们店的招牌是桂花醉鸡,新酿的桂花酒也可尝一尝……”
就听一个清朗的男声自屏风后传来:“方才听声音就觉得耳熟,没想到果真是熟人。”
慕容璟身后跟着个小厮,从屏风后现出俊朗的身形。
我与无颜都起身,还未出声,就被他示意:“都站起来做什么,坐,跟我无需客气。”说着在无颜身边落座,又漫声吩咐小二拿酒过来,便让他退下了。
我问他:“王爷怎么来了?”
慕容璟道:“本王在隔壁同人谈生意,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无颜似乎与慕容璟甚是熟络,也没有虚礼,就问他:“还是为军粮一事么?”
慕容璟倒了一口水,道:“那个赵老二,还是一口咬定粮仓只有三千石存粮,看来是压根儿不惧与本王撕破脸。”
无颜的手轻轻点在桌子上:“赵家是最大的米行,他若是只有三千石存粮……”抬头看他啊,“我将脑袋割下来给你。”
慕容璟接道:“不光你割了脑袋,本王也可以割了脑袋,本王看这个赵老二,就是想在兵乱的时候狠捞一笔,发国难财。”
无颜凝眉想了一会儿,道:“那也未必。赵老板虽然脾气硬,行善积德的事却没有少做。王爷忘了么,前年旱灾的时候,赵家第一个开仓放粮。”
慕容璟把手一摊:“那你说他为什么打死不肯卖给本王?”
无颜淡淡得出结论:“其中定有隐情。依我看,王爷尽管同他耗着。”
慕容璟听后凝眉半晌,突然换上灼灼的目光:“本王也不知问过你多少次,你当真不考虑来帮本王么?本王知道你不缺钱,名声也早有了,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来本王这里,本王会给你最好的安排,你……便当真甘心一辈子做个琴师?”
无颜神色不变:“我心意已决,王爷又何必强求。”
慕容璟道:“可是……”
我忍不住插口:“你们从刚才开始在说什么?什么军粮,什么兵乱?”
无颜在慕容璟之前开口:“这是王爷的公务,女流之辈,休要多问。”一句话将自己与慕容璟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也再一次不动声色地强调了方才给他的那个答案。
我偷瞧了一眼慕容璟,果然见他眉间滑过一抹失望之色。他却很快恢复如常,道:“好,今日不谈公事。”又抱怨道,“这酒怎么还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