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远差点闹到相府,却被人当成是笑话说笑。
张家没有说齐氏是怎么死的,也没有提死后仍和离的事,可这些消息就像是长了脚,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们说,死了还要签和离书,是个怎么回事?听说照律法来,签了和离书的女子是要挨板子下大狱的,死人还要不要得这些?”早有百姓不顾料峭的春寒,蹲在张家大门口天南海北地聊天了。
不知谁拍了问话人的脑袋一下,“你傻啊。人家可是相府的二小姐,就是活着签了和离书,谁敢拿她下狱的。何况人死了,一了百了,还能追究什么劲儿?”
“齐家也真是有骨气,人死了也不让埋在张家的祖坟里,非得让签了这和离书。”
“要不是张家事情做得太绝,齐家何至于此”有人在大家都能听到的范围下,小声讲张延远的作为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
“我的个老皇天!这个张家的五老爷养了十二房姬妾?那不是比天王老子过得还好了!听说他烟花柳巷里都留了名儿了,整日的不回家,除非五太太的丫鬟去传话?”
三人成虎,这事是越说越玄乎。张延远彻底被抹了黑。
事情往往一传十十传百就变了模样。
他现在却顾不得这些,对着齐氏的遗物整天泪流满面。
起码把齐氏这些年独守空闺流的眼泪,还回来一些了。
齐氏去了苏绾儿安排的道观里,身边没了服侍的人,她也过得习惯。
凡事亲力亲为,诚心侍奉香火,倒也过得充实。只有了晚上,烛光灯影里,孤影幢幢,她格外想念曦姐儿她们,别的倒还好。
张令曦舍不得跟齐氏分开。索性也搬去道观住了几天,对外便说是为了亡母来做一场法事。
齐氏已是方外之人,张令曦还是要回到相府去住的。
这次的迎接比齐氏带她过来的那两次要郑重的多,连家中的几个舅舅都休沐在家。只等着她过来。
来过两次,已经是轻车熟路。
老夫人身体抱恙,大夫不让她出门,她固执地让人抬了轿辇出来。老夫人从来不肯服输,尤其是不肯让人觉得她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可是为了接她进府,竟然用了轿辇。
张令曦觉得不管长辈们做什么,像是祖母和外祖母这样的,对隔辈儿的孙女儿都是真心的疼爱。
像是舅母那些,也都带着子女出来迎接她。
先见着的是刘氏、方氏、赵氏她们。苏绾儿忙着炼丹,不在其列。
再见到的是那次打过照面的几个兄长。
“曦妹妹住着有什么不惯的,尽管来找我们。”齐赴道。
他是齐氏看着长大的,看齐氏亲近,看张令曦自然也不一样。他母亲和姑母虽然因为淳哥儿那事,已经不来往了。可这也挡不住他看张令曦亲近。
虽然跟曦姐儿不熟,可每个人都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像是齐赴这样的,一紧张,就说错了话。
“有什么事,自然是先跟母亲还有婶娘说才是。”又一个兄长说道,他跟齐赴长得差不多模样,都是大夫人所出。
张令曦记得他,一群人里就数他剑握得最紧。
“不过,要是有急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帮忙,就尽管差遣了丫鬟来找我们。你身边这几个丫鬟我都记得了,下次让她们直接报你的名字就成。”
没有人提齐氏的事情。她早被逐出了家族,因而按理尸骨并不能到齐家祖坟里安眠。何况齐氏是假死,就随便买了块风水还不错的地方,仓促地弄了个衣冠冢。
大家都听说张令曦还不知齐氏已经死了,都默契地不提。
兄长们一个一个的跟她说这个说那个的,张令曦不住地点头回应。
似乎每个人都害怕从她脸上捕捉到悲哀的神色,都希望她并不知道齐氏死了。张令曦按照老夫人先前教的。就将自己当成是来外祖母家玩的,表情自然。
齐鹿鸣最后一个上前,嘴张开又抿住,目光里居然出现了不忍。
真是难得他还有这样的情绪,有救。张令曦想着。
“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玩。你要是不想玩,想让人陪你说话,我就陪你说话。你要是不想玩也不想说话,我就安静地陪着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