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真,却是有人发起了狂病。是墨山的裘清芷,少林的六耳以及漕帮执事曾家然。
底下众人见状,不明所以,纷纷吵杂起来。陆庆和忙跑上擂台,大声喊道:“大家稍安勿躁,有神农谷的人在此,定然无碍。”曾顺也忙命人维持秩序,只让各派的掌门、领事等人移步前来一看。三派弟子搀扶着直挺挺的三人。独孤仁、百里义与钟离梦见那症状,心下一惊,彼此相视一眼,忙上前诊过脉,回禀伊道尹:“与前些时日季少阁主的师兄一样。”众人一听,愤怒不已,细想之下,转生恐惧。
玄真忙问:“难不成也是早就中毒,今日才发作?”独孤仁点头道:“确实如此。”玄真忙请伊道尹出手再诊,伊道尹便逐一给他们诊了脉,也说:“确如小徒所言。”慧真问:“可能医治?”伊道尹摇摇头道:“只怕我师叔亲临尚可。”季炎愤慨起来,道:“诸位不知,我叶师兄因不能受此辱,还未到家,已拼力咬舌自尽。诸位掌门定要将这下毒之人寻出,以免祸害武林。”
玄真等人听了皆面露惊惧之色。曾顺突想起水月不但善用毒,还善解毒,于是忙上前对水月道:“水月妹妹可否出手相帮,看能不能解那毒?”水月的侍女青鸟、霜菊当时就厉色道:“曾帮主,你别太过分。”水月冷笑道:“神农的人都束手无策,我能有什么办法?你看他们直勾勾的眼睛恨不能就定下我是下毒之人呢,若真叫我侥幸解了毒,倒变成证据确凿了。到那时,你曾帮主护得住我?还是替我收尸?”曾顺本是一时情急,倒想不到这层,只好赔笑道:“水月妹妹莫生气。”说着回身与玄真等商议处置之法。
那边,惊雪得知有人发病,远远看着,见众人似有些束手无策之状,便想上前一看。一为医德,也可积累些行医经验;二为私心,想着若能救人,他日要解那《须弥山经》的误会或许更容易些;三则想与伊道尹结交上,讨教医术问题。自顾自想着,一时还难抉择,摩挲着手,踌躇起来。
青竹早看在眼里,怎不知她心?只问道:“雪儿是想看看去?”惊雪点点头,青竹又道:“没事,管他是什么人,咱就当见些世面。”又向蒙之恩道:“蒙大哥,可有法子让我家雪儿上前一看?”
蒙之恩问:“姑娘懂医?”惊雪回:“学过几年。”蒙之恩道:“且等着,我过去周旋。”惊雪忙低声道:“蒙大哥不要说我名字,怕招惹了麻烦。”蒙之恩点点头便去了。还未进前,已被曾顺手下拦住。蒙之恩只道:“底下有医者,就过来问问道长他们需不需要帮手。”那几人听说是有医者,也不敢拦实了,也不想去通传周旋,便放他自己过去。
这会玄真等正商议处置事宜。蒙之恩近前行礼:“诸位掌门,我朋友是习医的,想近前来看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不知可否?”曾顺焦躁道:“你谁啊?伊神医在此,你朋友是天上下来的医官?正烦着呢,滚滚滚。”蒙之恩冷笑道:“有些病神医治不好,兴许一江湖郎中就能医治,没准随意一山野之人都能治好,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不信你问伊谷主。反正是你们的人发了病,我就问问,随你就是。”
说着就要走,伊道尹却忙叫住,说:“且慢。诸位掌门,他所言不无道理,天外有天,且试一试无妨。更何况,今日这样的场面,不可不尽心相救。不必顾及我面子上的事,万万救人要紧。”蒙之恩道:“伊谷主好胸怀,已当得上‘神医’二字。”玄真等人也点头应允,蒙之恩便忙跑回去,领了惊雪前来。
众人看时,却是一蒙着纱巾的女公子,身段高挑,披着一件粗麻灰白厚披风,一阵风似的扑面而至。惊雪只向众人点点头,便过去查看一番,见三人症状如出一辙,接着才诊了脉。蒙之恩先问:“有眉目?”惊雪回道:“中毒了,有些奇特。”未等惊雪说完,众人急忙就问:“什么毒?”惊雪只摇了摇头。曾顺等人便不耐烦起来,说道:“这还要你说?行了,回去吧,别瞎耽误工夫,还有大事要办呢。”神农谷的人想的却是:“想她小小年纪,能诊出‘奇特’二字来,已是难得,也不知是何方高徒。”
因此,伊道尹并不顾曾顺驱逐令,不禁已问道:“姑娘有何见解?”惊雪想了想道:“虽然一时半会无法研制出解药。但,可以试着帮他们把毒逼出来一些,再行调理,之后慢慢研制解药,兴许可以一救。”
独孤仁一听,心想不可能,因此道:“说的容易,他们中毒已深,如何能逼得出来?即便有高深内功逼毒,只怕他们也受不住,当场暴毙。”惊雪道:“我说的是行针助他们自己将毒逼出一些。或许更安全些。”钟离梦冷笑两声道:“你说笑呢吧!毒入神髓,天方夜谭。”蒙之恩见众人处处言语为难,便有些看不过,道:“既然这样,打扰了,咱们走。”
伊道尹忙喝令他几个徒弟不要多言,留惊雪道:“那请姑娘出手救他们一救,倒是我等习医之人的本分了。”惊雪见说,便道:“晚辈初出茅庐,并无十分把握。我那针法也从没有给人用过,且这方法也是极险,也可能逼不出毒来,也可能当场就气绝。”又说:“你们得想清楚,要快做决定,趁此时他们体内毒物催发之机可一试,过了这小半个时辰也就不能了。”伊道尹听了此话,心下大为吃惊,已知来人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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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炎听说,又愤懑起来:“当场气绝也好过受瘫痪之辱。下毒之人分明就是想让他们死不了,活不好。”玄真、慧真几人心底也都是这个意思:宁医死,不苟活。于是纷纷道:“请姑娘出手吧。”
蒙之恩见是中毒而非别的疾病,心里已生盘算。此时,拦了一拦,大声说道:“你们可听清楚了?虽说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咱们要丑话说在前头。可能会当场气绝,到时你们门人弟子怪罪于她,她一江湖弱女子可就真没有活路了。”玄真等人道:“天下英雄面前岂敢那般?且安心施救。”蒙之恩又道:“这是治不好的情况。若治好了,到时说她图名图利,非冤枉是她自己先下毒,自己来解,可又怎么说?”惊雪听后,才悟其中厉害,倒吸一口凉气,庆幸有蒙之恩周旋。
玄真道:“今日什么日子,谁敢?有我在,自然不能够发生此等卑劣之事。我以声名做保,绝无人敢因此为难姑娘,只管放心。”慧真等人也都如此意思。
惊雪听如此说,便道:“那晚辈就斗胆一试,我需要几副银针。把他们抬到屋里去,再准备三个碗,三条毛巾,三支木片——能撬开嘴的都可以。”
曾顺抬手命人速去备来。伊道尹也命弟子取三副银针给她。惊雪逐一打开查看后说:“不够,还得再要三包这样的。”钟离梦听了,冷笑道:“你是想把他们扎成刺猬嘛?”伊道尹喝住:“休要胡言。”于是又命再取三副银针。惊雪仍旧打开来查看清楚。
一时,玄真等请惊雪进观景楼。惊雪却见伊道尹并未动身,于是忙回身来请。伊道尹却道:“想姑娘那针法举世无双,我们不便在旁。”惊雪不解其意。蒙之恩忙解释:“你们都是医者,那针法对于他们兴许不过是一眼之师,他们是担心背上偷师之名,因此才回避。”伊道尹也笑道:“确实,姑娘若泄了这秘技,也不好向师门交代。”
此时惊雪也盘算起来:“若说自己没有师门,他们未必信,反而觉得我有意蒙骗他们。索性就编一借口,好邀这伊谷主进来。一则,爷爷曾说他医德医术都好,或能在旁看顾一二,也免出意外;二则我还有事请教于他;三来江湖人爱面子,也不至于使神农谷冷落一旁。”
于是笑道:“我师父说,别个医术尚可保密,这个不需要,因他老人家也是同别人处学来的,也命我不可以藏着。若有意藏着,便是不孝了。”伊道尹听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又问:“敢问尊师是何方高人?”惊雪道:“我师父是一游医,偶然碰见一名叫伯陵的医者,那医者便传了他这针法。就是可惜也不知道这伯凌来历生平,只知道这么个名字。不知前辈可有听说过伯凌这人?”伊道尹等人皆摇头说不知。
蒙之恩因担心迟则生变,催道:“伊谷主救人要紧,既然此针法是可以外传,就不存在那许多顾虑,相信你在一旁,她也安心些,且请吧。”伊道尹这才领独孤几人相随进去。
此时,裘清芷几人皆已被扶坐在椅子上,只微微地抽搐着。惊雪将银针置于案几之上,先取了毛巾木片来给他几人清理口中白沫。待清理干净裘清芷的口腔后,惊雪吃惊不已,忙忙请伊道尹来看。伊道尹师徒几人上前看时,只见裘清芷舌面之上有一道紫红印。
惊雪忙又清理了六耳与曾家然的,皆有一道紫红印。于是,忙请神农谷弟子使验毒银针一刺,拔出看时,银针已变黑。伊道尹几人都纳罕不已,说:“我从未见过这般中毒症状的。这倒证明了他们皆中一种毒,甚至皆是一人所下。”惊雪道:“应该是,实在匪夷所思。”
玄真几人听了皆面面相觑,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三人有何交集,凶手为何要毒害他三人。
惊雪让各派弟子将三人上衣宽了,拿来银针,便到裘清芷左手边,开始给裘清芷行针。
一时,只见她在裘清芷左手臂之上的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和手太阴肺经的几处关隘要穴上共行了一十二针以护其心肺。待行完针,果见裘清芷呼吸渐平,也不再抽动。
接着又是两针拧进太阳穴,尔后点了几针在四神聪。接着就要先取督脉之中的百会。
此时独孤仁正看得专致,忙阻止道:“慢,你行了这么多大穴,这针下去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伊道尹喝开:“住口,毛躁,安静看着。”惊雪看了看玄真,玄真道:“姑娘放心行针。”
梅惊雪便小心翼翼将银针拧入百会。见裘清芷慢慢合上血眼,一动不动,真如死了一般。再给他号了脉像后,方去给六耳、曾家然行针,二人亦如死过去一般。
惊雪再取银针,复到裘清芷这边来,这才开始在他任督二脉上又共行了十二针。待最后一针刺入穴位时,裘清芷突地猛醒过来,转眼又昏睡了过去。此时,只见其周身渐渐现起青筋脉络来,浮动延延。众人一看,有些吃惊,一时哗动,伊道尹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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