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与林尘先后过招者,共有四人。身穿华服,率先抓向林尘者,名为步华飞。紧随其后,一男一女仗义相帮者,女子名刘倩,男子名洪俊。
而最后出手,武学显异的高强武者,名为“王青松”。他这一番出手,立将林尘击败,引起一阵哗然,无不为其喝彩。
只听人丛纷纷赞道:“鼎王掌,是王家公子!”“我认得他,王家十三公子,王青松。”“好神俊的掌法,好潇洒的人儿,玉城人杰,不同凡响。”“大开眼界,大开眼界,玉城果真强手如云。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厮输了钱财,来此闹事,简直与找死无异。”“那厮有些手段,方才三人联手,都拿他不下。若非王公子出手相助,只怕还得斗上许久。”
……
王青松说道:“诸位,没事吧?可被这宵小伤着?”林尘假装昏迷,心道:“若非恶女相逼,我何必遭人讥讽。也罢,这也没甚么大不了的。全当耳边风便是。”也不着恼,探听几人对话。
刘倩说道:“王公子,多谢出手,此贼身手不差,难怪敢在此闹事。若非你及时相助,一时片刻,真难奈何他。”步华飞说道:“王兄,许久不见,你怎回来了?”
王青松说道:“我数月前出城办事,擒回几个赖账之人。路过此城,想寻一饭馆,吃些酒肉菜肴,不料刚入城来,便见你等争斗。”指了指后街,果见一铁皮车厢内,关押数位江湖客。
步华飞说道:“好巧,好巧,王兄,你且瞧瞧此人,他怕也是赖账之人。”王青松说道:“哦?”步华飞当即将客栈之事,娓娓道来。
一旁洪俊不住提醒:“此人武功高强,要不先点其大穴?”王青松说道:“无妨,有我在,他定跑不了。”
待步华飞将事情说完,王青松轻轻一嗅,果闻欠条异香。只味道甚淡,说道:“且将此人铐起。一齐带回城内。”
洪俊、刘倩取出铁器。将林尘双手负后铐定,脚腕铐定。林尘看似昏迷,实则清醒,暗想:“这铁铐极不寻常,铁质极坚,但仅是如此,定困我不住。只怕另藏机关。”他听到“叮铃”“咔嚓”“吱吱”异响,皆从手足铜铐传出。想必机括复杂,门道极多,若以蛮力破之,准吃苦头不可。
忽觉双肩被人一抓,上身悬空。双腿一抬,整个人被架起,平移一段路程,重重一摔,已被丢上铁笼车厢。再听“砰”一声,车笼紧闭。
又听“咔嚓”“吱吱”“叮铃”异响。显是车笼也设有诸多机关。林尘心思敏捷,心想:“玉城怕是极擅机关。我贸然潜入,万分凶险。却又有什么办法?”
王青松道:“诸位,既然相遇,我等入楼同饮如何?这干人等,关押在‘玉玲珑’内,晾他们那微末武功,绝难逃出。我等尽兴一场,再搭乘玉玲珑回去。”步华飞说道:“好极,只不知二位是否赏脸?”看向刘倩、洪俊二人。
四人虽携手擒林尘。但王青松认识步华飞,却与刘倩、洪俊交情甚浅,可算初次相识。江湖路远,交友为上。多人饮酒,更为热闹,自然真挚相邀。刘倩、洪俊怎愿拒绝,当即欣然同意。
四人入酒楼大饮一场。正午时分,上了“玉玲珑”,一齐驱车回城。
只觉车厢微晃,林尘这才睁眼,见车厢内共有八人,神情郁闷,唉声叹气,显对生活大感无望。林尘顿想:“这些赌徒,无甚好怜悯的。只我林尘滴赌不沾,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没处说理。”
忽见一道黑影闪过。南荣瑶见他被押入铁笼,这才放心远去。林尘恨极了南荣瑶,他生性风流,最喜美人,见美心便悦之三分。虽自认并非君子,不必“逢花必惜”“唯命是从”,但相处时,总愿与美人多说几句吉利话,开些无伤大雅玩笑。南荣瑶生得极美,但林尘见惯她一路恶行不断,杀人如麻。日后若反客为主,决计不宽恕此女。
林尘环顾四周,见马车驶出城去,行在山野道上。此处驿道甚为宽敞,表面上铺有碎石子,即便大雨倾盆,道路也自干朗。
他轻轻踢了踢铁笼。质地极为坚韧,全力出手,不知能否砍断。林尘道:“这位老兄,你是因何被抓?”
那人是一秃头,和尚打扮,但颧骨高凸,眼成三角,无丝毫和尚的慈眉善目,反觉贼眉鼠眼不是好人。他说道:“你开我玩笑?”若非手脚受制,非当场打来不可。
林尘了然,心想:“这些人,只怕便是欠债不还,被擒抓之人。我且多套些线索。”说道:“老兄哪里人?”秃头和尚牙齿缝中绷出三字:“隆化人。”林尘去过隆化郡。听过隆化方言,当即以隆化方言交谈,说道:“这不巧了,我也是隆化人。”
秃头和尚喜道:“你隆化哪儿滴?”林尘说道:“隆化佰依的。”秃头和尚道:“我隆化顺承的,就在你附近。”林尘说道:“老乡呀!”
佰依、顺承都是隆化郡下,两座相近的郡城。林尘行走江湖,恰巧路过。他过目不忘,且悟性极强。依着沿路的听闻,对佰依、顺承当地方言,倒也说得顺畅。
秃头和尚身陷囹圄,困苦不堪。忽遇旧乡人,心态可想而知。林尘得知秃头和尚名为“嘉秃子”。两人便用方言交流。畅聊好一会,林尘这才问道:“嘉兄,我瞧你打扮,似是一和尚,怎滴,和尚也爱赌钱不成?”
嘉秃子说道:“嗐,你莫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我便好生悔恨。”林尘说道:“哥哥请说,苦恼之事该一吐为快,憋在心里总归不是个事。”
嘉秃子话到此处,不吐不快,又听林尘说得有理,点了点头续道:“你哥哥我啊,早年晓得些武功,行走江湖,也算小有名气。被一老大哥,拉着来玉城走一圈。啧啧啧,自那时起,才知甚么叫金碧辉煌,人间天堂。”
嘉秃子不住笑道:“我当时便被钱财欲望迷住了双眼,顿想,我辈习武,说到底,求得就是荣华富贵。这时听闻玉城有许多妙坊,可一文入,千金出。我便去了,起初啊,确赚了好多钱财。”
嘉秃子说道:“我拿着钱财,出去潇洒。玉城当真妙不可言,此中乐趣,不亲自去之一次,实难言说。只我拿钱财耗尽,便又去妙坊赌博。这一着,我还是赢了许多钱。又潇洒许久,今生难忘。”林尘问道:“那怎生成了和尚?”嘉秃子说道:“我一次豪赌,输光了身家。借钱再赌,那知越输越多。欠下了笔大数字。我被赶出玉城,从事营生赚钱,走镖、走商、甚至杀人越货,盗墓掘宝,甚么三教九流全都干过。按说钱财不少。每年入玉城还钱一次。”
嘉秃子说道:“那知利息钱越滚越大,我拼命赚钱,却也还不上了。无奈之下,选择出家为僧,以此躲避。我出家三年,那知终究没能躲过,被抓了回来。”说到此处,重重一叹。林尘问道:“欠债不还,被抓回来,下场很凄惨么?”嘉秃子说道:“自然。轻则一辈子充当劳力,还了债钱,终生不得自由滋味。重则…重则…唉,我也不知,总之玉城决计不会让我等轻易死去。你想啊,人死债消,这大债讨不回来,亏得便是玉城。”
林尘说道:“确是此理,但好似死了更为干脆。”心想:“我以此身份入玉城,只怕前途未卜。我听嘉秃子所言,这玉城绝非善地,其中险恶,还未入城,便已先窥一二。”
之后再不言语。林尘环顾四周,见“玉玲珑”马车似不需“马”拉行,且速度极快。对玉城不住好奇。
半个时辰后。玉玲珑翻过一道山坡,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占地极大的大城,东西两面群山环绕,绿野葱葱,北临大海,只南面可供人通行。
山间驿路,修筑的极为宽敞。用细碎石子,混合一种木香胶,平铺在地面上,甚是平坦坚固。
再看道路两侧。每隔一里,便有一座哨塔棟立,那哨塔约有十余丈高。内藏机关、弩箭、木鸟…戒备森严。再结合四周地势,当真可算易守难攻,固若金汤。
林尘暗叹:“这玉城好大规模,好生气派,好生恢宏。这玉城之主何许人也,只怕富可敌国,并非虚言!”见玉城井然有序,心中不住一暗。如此一般,自已倘若待不下去,遁逃时困难重重。
玉玲珑路经一条窄道。这是一个关口,名为“入玉关”。这关口设计甚妙,他日若有重军强攻玉城。一人把守入玉关,可抵挡千军万马。
玉城诸多设计,已将天势、地势运用极致。毫不夸张而言,玉城之主可叫板任何一国度。林尘想起玉城称:“一城抵一国”。此前全当戏言,心想“一城如何抵一国?岂不笑话么?一国何其之大,一城便是再大,也决计比不过一国。”。
如今亲自一观,方知传闻不假。嘉秃子感叹道:“玉城虽在大乾境内。却不属于大乾管辖,玉城自有律令,其内百姓,只遵玉城律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