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叫他来没?”
常安终于明白过来意思,心里像刺了根针进去,但脸上还得佯装自然,“叫了啊,不过他最近有点忙,你再等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外婆…”
“啊…他是不会来了吧?”
常安立马别过头去,喉咙胀得厉害,她拼命忍了忍,干脆蹲到轮椅前面双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没有,怎么会呢,都跟他说好了,等过了除夕,手头事情忙完一点他就会过来,他之前答应过我的。”
是啊,他之前真的答应过她的,说过年前一起来伦敦。
老太太眼皮动了下,盯着常安,常安被看得低下头去,心里又慌又难受。
她连这点愿望都满足不了外婆,觉得自己特没用。
这时里屋那边突然有动静,像是有人跑过去,之后铁门“吱啷”一声,常安所在的这个园子其实不对着正门,正门那头是一个回车场,可是这么大清早谁会来?怕是哪个保姆半夜又溜出去了吧,常安也没管,依旧捏着老太太的手指,手指上凉得很,她看了眼天顶,已经是灰蒙蒙的。
“外婆,我先推你进屋吧。”
老人头微微点了点,常安便起身去推轮椅。
里屋又是一窜脚步声,像是硬底的鞋踩在柚木地板上。
张姐先跑过来,喊:“小常,有人找你!”
常安扭着轮椅转过去,起初他还站在张姐身后,但个子高,露出小半个魁梧的身体,米黄色厚棉服,卡其色围巾,手里拎着一只小皮箱。
风尘仆仆,站在台阶上。
常安抬手捂住了嘴巴,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跟做梦一样,可是几米之外的男人放下箱子朝她这边走过来,冷风阵阵,他不偏不移,一直走到常安面前,把她捂在嘴上的手抽走。
“常安…”白气从他嘴里呼出来,声音微沉,略哑。
常安一下就湿了眼眶。
张姐其实已经猜到来的男人是谁,看了一会儿,走了。
常安蹙眉慢慢缓气,好一会儿才问,“怎么突然来了?因为我昨晚发给你的短信?”
周勀摇头,捞开她被风沾在嘴角的发丝,“没有,本来就要来的,我下了飞机才看到你的信息。”
常安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周勀却已经弓身下去,半蹲到轮椅前面。
他说:“外婆,我是周勀。”
周勀的突然出现几乎冲散了常安的理智,其实她独自在这撑了一个多星期,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现在终于来了一个人,但是这种滋味又并不好受,因为来的人是周勀,像是从天而降,猛地砸下来。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老太太就被张姐推去了房间,她能清醒的时间也就这么长。
吃了药,打了针,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保姆都知趣地不见了,常安冷静下来,得先把人安置一下。
一楼已经没有空余房间了,都被护工和保姆占了去,只能上二楼。
几十年的老洋房,到处都是木地板,鞋子踩在上面咚咚咚响。
常安把周勀带到二楼最靠左的客房,推开门,一阵柚木香。
“先把箱子放这吧。”
周勀进去,转了一圈,房子很大,黑色木漆大床,开窗对着花园,他搁下皮箱,又脱了围巾和棉服,只留身上一件单薄的藏青色毛衣,转过身来,一手扶着旁边的椅背,刚想开口,常安先抢白,“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估计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让人上来喊你!”
扔了一句就走了,留下一脸无奈的周勀。
他稍作休整,下楼去,大厅静悄悄,薛文琇住的那间房靠南,隐约有说话声传出来,听着应该是保姆在聊天,找了一圈,没看到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