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方太后回长乐宫不久,便有暗卫将近日里的情报重新备齐呈上。她一头扎进政事里,忽略了自回来后就显得不安的攸宁。
待她总算是抬眼休息一会时,就瞥见小姑娘端端正正的立在一旁罚站,一双剪水秋瞳水汪汪的盯着自己,好似在自责。
攸宁早在萧太后出言挑衅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怎么就那么傻的真的将所有奏疏都给……
主动请罪的话,外祖母可不可以少生一点气呢?
一眼就看出了攸宁心里的小九九,方太后好笑的招手让小姑娘和平时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让她自己说,错在了何处。
“娘娘,都怪攸宁,为了让外祖母早日养好病,就把那些奏疏都给拦了下来,还,还拿来烤了红薯……”
这些话,真是说出来都觉得傻,攸宁懊恼的垂着脑袋,简直不敢看太后。
方太后搂的更紧了些,详作怒言道:“外祖母有没有告诉过你,长乐宫里你什么都可以玩,唯独那些奏疏不行?你还……感情哀家前些日子吃的红薯,竟是那般珍贵。”
“攸宁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任凭娘娘处罚,但是娘娘千万别生攸宁的气好不好,太医说气大伤身。”
这下,攸宁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太子哥哥告诉我,临近年前不会有大事的,娘娘需要养病,不可以让朝堂上的事烦扰娘娘。攸宁知错了,攸宁以后再也不会随意的就相信任何人了!”
虽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疼宠的乐安郡主,心性单纯。但在武懿太后的教导下也不至于到无知的给人利用的地步。
总归还是与那人,太过亲近信任了。
“乐安,外祖母不会生你的气,但是,你却是要出宫了,近来一段时间,哀家不传你,就不准进宫,可知?”
只有在十分严肃的时候,方太后才会叫她的封号。
她埋首在太后肩上,努力的点头,压住眼角将要落下的泪水。
建元十八年的第一天,就这么兵荒马乱的来了。但在整个上京城,还是一派的祥和景象。
天刚刚微微亮,昨夜的炮竹余韵还未散去,蒙蒙成一片雾气,火红的气氛透着雾气缓缓显现,慢慢的清晰起来。
对于百姓来说,贵人之间的烦恼都不是事,他们只要吃饱穿暖,儿孙绕膝,时常邻里间说说家常,便尽够了。谁在乎真正把握朝政的是谁呢?
新年并未下雪,但是积雪未消融,山寺清冷,更添几分寒意。
太子披着裘衣,立在清远庵门前的台阶下,发梢眉上,都结着一层冰霜,随行的侍从皆不敢相劝,只求那陈旧庄严的木门快点开起。
他们已立与门前,三个时辰了。
终于,寂静的山门终于起了一丝响动,门缓缓而开,出来的不过一身穿青布袍子的八岁稚儿,手中握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蹭蹭地跑下台阶,还不忘咬口手中的馒头。
跑到太子跟前,也不行礼,先要咬口馒头,再拿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最后才含糊不清的开口:“施主请回罢,妙真真人说今日是不会见你的,真人要我转告你:施主所求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你还是回宫去吧!”
口中的馒头差不多咽下了,又咬了口,依旧是蹦跳着上了台阶。
庵门复又合上,仿佛从未开起。
太子立于雪中又站了半个时辰,手心里热腾腾的馒头,微微暖暖了身子。
天光大亮了。
抖落身上的积雪冰霜,理正衣裳,敛下眼眸,恭敬的对着庵庙行了稽首大礼,方才告辞离去。
太子回宫后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恭帝病情加重,自今日起在温室殿内修身养息,不得踏出一步。连萧太后也被禁足在永寿宫里吃斋念佛。
武懿太后命太子回宫后就去见她。
来不及更换身上湿露的衣裳,匆忙赶到长乐宫请罪。
历年来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规格不下于未央宫。近来长乐宫取代未央宫成了政治中心,更显的庄严肃穆了几分。
方太后刚起身的样子,如平时一般的倚在榻上,显出几分倦懒气息来。
她抬眸看着太子下跪请安,没有任何言语,也不叫起身,就让太子跪着。只吩咐伺候的苏嬷嬷:“攸宁该起身了,你去直接送她回长主府,不必到哀家这边再走一趟。”
苏嬷嬷应是退下,经过跪着的太子时,眸底闪过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