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珍珠如断线般滑落,北冥雪心痛如绞,莹白纤长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一角,更捏得指尖泛白,不见一点儿血色。
眉儿担忧她的身子,也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公主应当亲自问问秦将军才是。”
北冥雪含泪摇头:“不用问了,什么都不用问了。我了解他,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不会这么在意。刚才,刚才我看见他的眼神了,他看着她,那种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情。”
十几年了,她从未见过瑾瑜哥哥对着谁有这样的柔情,对她亦是从来没有。
刚才对着司徒四姑娘,那情不自禁下流露出的情感不是假的,若非真心,又怎会狠心丢下她着急追了上去?
他爱她,这是事实无疑。
瑾瑜哥哥,注定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北冥雪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眉儿欲伸手扶她却被一把推开,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步态不稳,摇摇欲坠地往着殿门走去。
阳光撒下,给北冥雪单薄的身子踱上一层金纱,遥遥望去愈显娇弱,倍加惹人心疼。
眉儿几欲上前,双脚却犹似灌了铅,只得原地暗自抹泪。
北冥雪心痛如刀绞,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撕扯着,忽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浊血吐出,终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主。”
日渐西斜,残留的落日余晖终究渐渐散去。
夕若烟自太和殿离开回到景祺阁,尚休息不到片刻,便听庆儿匆匆来禀,说眉儿殿外求见。
庆儿领了眉儿入内,刚一见到夕若烟,眉儿倏然跪地,声色萋萋,连声哽咽:“求夕御医救救我家公主,公主她……公主……”
愈到后面眉儿已说不清个原委来,眼泪顺势而落,只从怀中捧出一张带血的丝帕。
庆儿接过丝帕一看,骤时瞪圆了一双杏眼:“这……”
夕若烟猛然起身,心中担忧不已,正往前了不过一步,却又生生止了步子,颤颤地坐回到了凳上。
“不,我不能去。这事,我帮不了她。”
良久,夕若烟才缓缓道出一句。
置于桌面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夕若烟眼圈微红,身体亦是止不住的颤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庆儿闻言却如晴天霹雳,浑身力气仿若在瞬时被人抽走。
她软软跌坐在地上,眼前只觉一片灰暗,喉间哽住,呜咽道:“连夕御医也不管公主了,公主可怎么办啊?”
夕若烟被她哭得一阵心烦意乱,却又怜她忠心一片,心头终有不忍,遂亲自上前将她搀起:“公主身子不好,近来天凉,你回去多加留心。稍后,我会让庆儿将配好的药方送到雪梅殿,你照我的吩咐煎药给公主喝,一日三顿万不可落下。另外,公主体弱切记大喜大悲,若再有吐血的情况,你立马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大意。”
“是。”眉儿连声应下:“奴婢明白,奴婢清楚。只是……只是公主与秦将军……”
夕若烟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将话打断:“好丫头,这事我们是管不了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明日一早,你拿着令牌出宫一趟,亲自接四姑娘入宫,途中,你大可不必多言什么,她是个玲珑人,会明白的。”
眉儿重重点头,胡乱抹了眼泪,告了礼,匆匆离开。
望着她遥遥离去的背影,夕若烟重重叹了口气,踱步在花园小径的石子路上。
庆儿大步追上,耐不住心头疑问:“我记得主子说过,九公主身娇体弱,小小风寒都有可能酿成大祸,那此次吐血,是否会导致病情加重?”
夕若烟身形一顿,却只一霎,便又继续缓步朝前而去。
久久没听见一个回答,庆儿以为她不会答了,复又自顾自的道:“说来九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原以为她会与秦将军走到一块儿,可谁又知道,这中途又出现了一个国公府的四姑娘,偏偏生得漂亮,门第高,在京都也是颇有才气。抛开立场偏见不说,要我是个男子,却也难以抵抗这般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子。”
听闻这话,夕若烟突然停下了脚步,庆儿一个不注意险些撞上。
夕若烟回头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曾经她也以为两个青梅竹马的人会走到一起,可偏偏命运弄人,区区凡胎肉体,又如何强得过天命难违?
“我只是怕,以她现今的情况,可能撑不到年关了。”
夕若烟声如细丝,微风轻轻一吹即消失无影。
庆儿听得真切,霎时怔住在原地,她想不到,这么善良的公主,命怎么就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