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是龙潭虎穴,往后却是火海刀山……一抹绝望和悲凉不期然地爬上几个人的心头,冒着性命之忧来曼景兰,为了不负重任,也避免兔死狗烹,夙兴夜寐步步拼命,到头来却要沦为土司夫妇二人争权夺利、互相仇视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那座上男子又道:“不过我不介意你变成我的人。”
朱明月霍然抬眸:“九老爷是要……保小女?”
或者说,是拉拢她。
“有何不可呢?”那九幽的语调依然是慵懒的凉,却微笑着道:“与澜沧分庭抗礼的向来只有勐海,效忠澜沧与土司府为伍的人自然是勐海的敌人,澜沧想要对付的人却也可以是勐海意图保下的人。失去你这个曾经的自己人,土司老爷就等于断掉了一条左膀右臂,无奈土司老爷无力回天,既然注定了要失去,何不如将你这条小命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怀揣着土司府的秘密、神祭堂的秘密,加入勐海为我驱使?”
这是再直白不过的理由,也相当现实,见朱明月脸上露出动容之色,那九幽轻笑着抿唇,又道:“杀掉你身后其中一个奴婢,想必她们也是土司老爷安排在你身边帮你、监视你的,只要你能亲自动手杀掉土司府的人,你与土司老爷之间再稳固的信任也会丧失殆尽,而这也是对我投诚的最好证明。届时你成了我身边的人、勐海的人,就算将来你不得不再次回到曼腊土司寨,你所面对的情形也会跟现在一样,刀曼罗再强横,也不敢对你动手!”
此言一出,主仆四人皆惊!
没错,在曼景兰,因为朱明月是那荣的人,那九幽碍于澜沧的势力,不能动她;同理可鉴,回到土司府,也可以因为朱明月是那九幽的人,那荣和刀曼罗碍于勐海的势力,都不能动她!
“不要听他挑拨离间!”事到如此,纵然是以下犯上,玉里等人也不得不向朱明月大声疾呼。
“是啊,我们可是土司老爷派给小姐的,你千万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生死攸关的时候,再坚强沉稳的人也会害怕,尤其当她们易地而处,发现如果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就能成全自己,虽然很抱歉,但确实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利益,仍旧是件合算的事。
“只要杀掉一个,”仿佛对三个奴婢的无礼言辞置若罔闻,那九幽声似蛊惑,“只要你杀掉一个人,你就算是我的人了,以后勐海就是你的靠山……”
“为何只是一个?”
朱明月忽然质问。
那九幽笑道:“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回去一趟,如若都杀光了,到时候连我都不好跟土司老爷交代。”
显而易见的鬼话。除却那些不知情的武士和随扈,藏在暗处的影卫已经都被他杀了,眼下就只剩下她们三个,杀一个和一个不留又有多大区别?
然而那九幽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如同即将堕入悬崖,忽然有人放下来一根救命的绳子——峰回路转、死里逃生的感觉,让朱明月有些动心了。这三个人与她相处毕竟不过短短的五日,就算现在留住她们的性命,等回到土司府她们也不会有好下场,与其大家抱着一起死,为何不让个别人的死更有价值一些……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祭神侍女,若是你实在不敢自己下手,不如这样,由你来指一个,老奴代劳,也是一样的!”乌图赏忽然很贴心地道。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除去了刀鞘,拿在手里旋来旋去地摆弄。
唯一一条出路摆在眼前,还有其他办法可选吗?
乌图赏握住匕首微微而笑。那灿烂的笑容中,是残忍的了然。
“也好。”
朱明月轻声道。
丹陛下的一层,三个侍婢抱在一处,正用惊恐失措又悲痛哀求地目光看着朱明月。当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似是不能相信朝夕相处的主子,竟会狠心要杀掉她们中的一个!
“你们不能这么做!”
“小姐不要啊!”
乌图赏一声讥笑从鼻子里哼出来:“哪一个?”
哪一个?
玉里、埋兰、阿姆……
朱明月将复杂而迟疑的目光投向埋兰的一刻,乌图赏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到埋兰身后,在他手起刀落的刹那,旁边的玉里和阿姆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乌图赏手中的匕首就一把抹到埋兰的脖颈前,顺势割开了她的喉咙。
“你……”埋兰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都不明白,怎么会是她?她的命怎么会终结在这里?
大量猩红的鲜血喷出来,埋兰用手拼命捂着自己的脖子,她想大喊、想尖叫些什么,然而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在她意识极为清醒的情况下感觉着自己正在死去。
玉里和阿姆都惊呆了,前一刻还娇娆媚笑、嬉笑追逐的同伴,就在眼前苦苦挣扎,死到临头仍流着眼泪不肯咽气。她的血喷溅在她们脸上还是温热的,这样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临死前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