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到钥匙呢?玉罕反咬一口,她、雅莫、岩布死;玉罕没过河拆桥,雅莫死,她连坐、岩布被牵连。
不管哪一种情况,她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弥陀莎惊愣地猛然抬起头,像是再次被震住了,张了张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是这样的吗?会是这样吗?如果朱明月的这些言辞都是真的,自己的那些坚持和不忍就变得无比苍白、无比可笑……弥陀莎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阵发堵和气闷,紧咬着唇肉,不禁有些挣扎又近乎幼稚地说道:“那你……你当时也可以不答应啊!”
不答应?
从玉罕找上她的那一刻,再天花乱坠的承诺,都不过是虚假的利诱,若她不答应,恐怕玉罕马上就会威逼了。既然早晚都得接受,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可玉罕不知道,敏锐的直觉和谨慎的后手,一直是她安身立命的方式,否则身在陷阱而不自知,也轮不到她来元江府了。
看到弥陀莎的面容从郁郁到震惊,再到迷惘复杂,显然是一时间无法全盘理解和接受。朱明月低了低头,鸣金收兵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作恶多端的人,死有余辜的人,都得到了相应的报应,枉死的冤魂也该就此瞑目了。倒是你,我还没跟你道声恭喜,听说你在府外这段日子,不仅成功根治了各大村寨的疫病,还保住了神祭堂在摆夷族众心目中的威信,作为元江府百年来第一位由巫医升任为大巫的人,你会流芳后世的。”
六月十七,神祭堂被封;
六月十八,土司夫人秘密出府;
六月十九,祭神阁遭严重毁坏的消息传到府外;
六月二十,土司老爷亲临神祭堂;
六月二十一,女巫雅莫被撤,巫医弥陀莎暂时顶替……
六月二十五,弥陀莎被任命大巫师。
能将计就计紧锣密鼓地做到此,那荣可谓煞费苦心,而弥陀莎,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听着朱明月恭维的话,弥陀莎从迷惘中回过神,却露出个不辨滋味的笑意来,又苦又涩,那些一直纠缠着她的情绪又在心底蔓延,让她蓦地感到悲凉难抑。
流芳后世吗?天知道村寨里的那些牲畜和村民是如何染上疫病又迅速被治愈的,这一来一回,又死了多少无辜的村民……是啊,自己为了玉双的死、玉罕的死、雅莫的死,一直在指责她,却忘了,正是自己亲手把玉双的把柄给了她,也是自己替她铸造了那一枚用以替换的祭神阁的鱼形钥匙,更是为了扶自己坐上大巫的位置,土司老爷才会任由神祭堂的威信被刻意地一再动摇。
若她犯了杀孽,自己又何尝无辜?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土司老爷的人,对不对?”弥陀莎咬着唇,苦笑地道。
既然上述那些疑团她都能不动声色地一一洞悉破解,这等心境,这种手段,又岂会看不出当初自己的那点小谎言。
不是质问的口气,让朱明月心里一松,轻声道:“你忘了,你我虽说从一开始就有接触,但为了掩人耳目,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若不是有土司老爷,你我怎会毫无芥蒂、互相信任呢……”
是啊,若不是土司老爷告诉自己朱明月的存在,让自己依仗她、照应她、紧跟着她的步骤,听她安排,自己早就冲出来指认她这个杀人凶手,哪里会忍到现在?反过来,朱明月也是如此吧……
弥陀莎低下头,有些恍然顿悟的同时,又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深深的愧疚。却不知道,其实无论朱明月说什么,都会在那荣那里得到一模一样的答复。
朱明月说罢,又徐徐道:“土司老爷在中间穿针引线,如此煞费苦心,不过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本该纯净神圣的神祭堂,由于人为变得愈加污秽不堪,可这一切终究过去了。今后的神祭堂有你,只是你。这岂不是应了那句话:否极泰来。”
否极泰来……弥陀莎心情复杂地抬起头,蹙紧的眉头微微一松,脸上也逐渐露出希望的神色来。说得对,再坏不过是最初那种情形,所有厄运逆境过去,往后只会一点点好起来。
“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夜色渐渐弥漫上来,望着一点点远去的身影,西纳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
“弥陀莎巫师只是有些事想不开,等想开就好了。”
“还是沈小姐会说话。”只说人家想听的话。
西纳说罢,又笑道:“沈小姐不妨就多陪她说说话吧,要不,沈小姐也干脆住进中苑来。”弥陀莎就住在中苑,两人刚好可以住一个苑子。
朱明月诧异地看了西纳一眼:“二管事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