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突然想到了梁叔夜的军营,难道也是这样排队泄裕?
一想起梁叔夜也可能这般提着裤子,一脸焦急的等待在红账外,像上公共厕所一般排着队,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暗骂自己一顿,她捂起耳朵,闷头钻进被褥中,直至三更勉强睡去。
*
凉州春意迟,不改荒凉之色。
梁叔夜同一列扈从策马而来,马蹄扬沙撇尘,到了绿营哨门之外。
哨兵早早瞭到了来人,单膝跪下,底下的士卒急忙搬开了拒马栅栏,放了梁叔夜一行进营。
滚鞍下马,身上的披风染着一路尘土,清俊的脸上不掩疲惫,他的淡漠的眼中敛了情绪,只把马鞭扔给牵马的士卒,然后阔步往中军帐走去。
徐大鼎已在帐外迎候,见人到了,躬身抱拳,朗声道:
“属下参见梁将军!岳参将!桑护卫!”
岳小满和桑柏,一身行军铠甲,银闪闪跟在梁叔夜身后。
梁叔夜不曾伫步,单手一挑,飞开帐帘,阔步而入,他此番除了巡视凉州各大军营,还为了筹集军粮琐事而来。
见帐中摆了一桌席面,金碗银筷,象牙筷枕,锡银烫酒壶,虽热菜还未上,但凉菜果盘已摆了一圈儿,道道精致可口。
扬眉噙着一抹冷意,梁叔夜回头道:
“徐把总信函中哭诉粮草不济,拨不出口粮运至凭水关,怎么今日珍馐满桌,是何解释?”
徐大鼎早有腹稿应对,恭敬道:
“将军误会了,都是一些农家的菜,不值几个钱!且下属平日里与士卒们同寝同食,咸菜就馒头,野菜粳米粥,都是有的,还是今日您大驾光临,下属才将这一套压箱底的餐碗给寻出来的”
桑柏嗤笑一声,只是碍着身份阶位,不敢直接出言嘲讽。
梁叔夜拧眉喟叹,摆摆手,淡道:
“撤下去吧,就像你说的,弄些咸菜馒头食便罢,将士们今日吃什么,我们就食什么”
“啊!别介,将军,菜都下锅啦,杀鸡杀鱼的,早上厨娘就忙活下了,您千万得赏脸呐”
徐大鼎一看马屁即将拍在马腿上,心里有些慌张。
梁叔夜为了军粮发愁,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同他掰扯:
“罢了,传几个小菜馒头,够吃就行了,吃完我还有事”
“是是!这就传饭!”
徐大鼎弯身往后退出大帐,把边上的金大勺找来,催着灶房快些上菜。
帐中,梁叔夜解下披风,甩在一边的椅背上,桑柏和岳小满也跟着摘下了红缨头盔,搁在条案上。
三人掀袍落座,提着酒壶,斟上了江米酒,一时酒香四溢中,空气中带着一丝甜洌。
“这是啥?蚕豆?”
桑柏盯着眼前一盘香酥蚕豆看了两眼,虽认了出来,可还是头一次见这酥炸的做法。他徒手拣着几颗送进嘴里,咯嘣嚼着,不住点头,乐道:
“少……将军,你尝尝这个,还是个辣口的哩,跟童州的辣菜有得一比”
梁叔夜心思不在,并没有提筷,只是觉得杯中酒味奇特,竟不是凉州人常喝陇南春,像是一味糯米酒?
此时,传饭的士卒端着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入了帐,主次有序的摆在了桌案上。
放眼望去,红油油的一片,光是闻着看着,已知辣意。
梁叔夜一道道菜看去,脸色越来越差,他搁在膝上的手不经意握成了拳头——
这次,连桑柏也瞧出了不对劲,他慌忙抬起眼睛,对上了梁叔夜复杂隐忍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