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涩对金大勺有搭救之恩,自然会答应替她隐瞒身份,只是心下惴惴,生怕叫别人发现了,军法处置,可是要没命的。
萝涩千恩万谢,只道自己会谨慎行事,不会给大家惹祸的。
她心中盘算下了,在军营男扮女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除了得用绷带捆束胸部,头一件大事,就得解决大姨妈的问题,这军营都跟糙汉子混在一起,睡那大通铺,稍不留意就会暴露身份。
一边思虑姨妈巾的解决之法,一边迈步走进了灶间里。
军队灶间,油烟烹煮,勾调羹芡,十几个大师傅颠着勺,煮着士兵晚上的汤汤水水,一碗小米汤里难得漂着几粒米,就着干硬的饼子吃,最多再炒一个咸菜或者白菜梆子。
萝涩是新来的,轮不上颠勺上灶的活儿,只配打打下手,给大师傅砧板切菜,洗涮盆碗。
饭菜好了,萝涩费力的端着装菜的木盆,到外头放饭的台面上,一溜儿长长领饭的士兵,已经排起了队伍。
较之萝涩曾经见过的绿营,凭水关梁家军营显得更加有军律,一言一行,鲜少能挑出茬的。
等士兵领了饭走,金大勺擦着手上的油腻出了灶房,对萝涩道:
“小罗啊,走,老头子请你喝肉汤去!”
萝涩回头一眼,笑盈盈道:“原还有小灶开?”
“那可不!”
两只影子齐齐钻进漆黑之中,月光浮起,一轮圆月从云后跳出,当空悬起,光影九州四方。
灶房里,昏灯下。
金大勺挽起袖口,披甲上系着一块沾满油污的白色麻布,正掂着大勺子往大碗里倒肉汤:
“小罗啊,上竹柜里拿些盐巴给我,太淡,没味儿”
“哦”
萝涩回过神,应了一句,扭身往后头的竹子柜走去,吱呀一声,拉开柜门,里头放了几个黑色的坛子,往下一拉,瞧见里头是一些盐块便出声道:
“金大叔,是左手边第一个么?”
“是也是也,捡一块来就够”
“好”
萝涩闷声应答,在里头掏了掏,用两根手指夹出一块小盐巴来,正要关上柜门——
余光处瞥见了一个红色的长盒漆盘,上有饭菜馒头,一碟花生米另还有一壶酒,她伸手触了触碗壁,饭菜已凉,这是谁的饭菜?
“金大叔,柜子里怎么还有饭菜?”
“呀!呀呀呀,忘了忘了,快,快把它端出来”
金大勺闻言一拍脑门,他竟然把梁将军的晚饭给忘到脑后去了。
传闻说梁将军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事实并非如此,他在军队里与将士同食同寝,说句难听点的,真是给他吃啥就是啥,不挑不拣,从无牢骚话,最让人叹气的是,你若不给他送,他也不会来催,真不知是铁打的胃,还是生性竟凉薄如此。
今日送饭的伙食兵怎么没有来端走,将军的饭菜竟也敢如此偷懒?金大勺气不过,脱下围裙布,放下袖口走到门边,大声唤喊道:
“阿仁!阿仁,人呢!”
外头无人应答,只有风声呼呼,夜凉如水。
“兔崽子,回来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金大勺气得直跺脚,手里还抄着大勺子,咣当当地敲着门框木桩,勺子上的肉渣飞溅,一滴飞到他的嘴边,伸舌头一卷,竟还浪费可耻的将肉末重新吃进嘴里。
“哎……”
重重一叹,他重新走进灶房,见萝涩已经打好了肉汤,端着准备回自己帐中去食,匆忙拦住了她:
“小罗啊,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那兔崽子不知到哪里耍玩去了,正经活儿都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