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之所以会起疑心,不也是因为,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魏业还能这样对待孙氏,实在是令他感到匪夷所思,所以才会有所怀疑,只是一番调查下来又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也就没了那份儿心思,再也不到魏家去走动了而已。
时至今日,郑归突然说起这些来,他才猛然想明白——
当年魏业明知道那个孩子不是魏家的,却那样看重孙氏那一胎,为的,究竟是什么?
而魏业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去母留子,明里是要名医为孙氏安胎养胎,暗里却又买通了接生的婆子,害的孙氏难产过身,孩子却安然无恙的生了下来,在那之后,为孙氏接生的稳婆,替孙氏安胎养胎的大夫,甚至是孙氏身边服侍的人,还有她的乳娘,都相继离开了人世。
这一切,只能说,全都是魏业的阴谋!
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小小的孩子,从还没有出生,就变成了魏业手上的一枚棋子,而那个孩子,竟是他秦昭的骨肉。
秦昭眼底闪过愤恨:“他想用那个孩子来要挟我。”
他是笃定的,并不是反问出声的语气和语调。
郑归抿唇想了会儿,却摇了摇头:“要挟殿下,应该还不至于……孙夫人不在了,那个孩子……我说句实话,殿下不要气恼。”
他虽然迟疑了下,可知道秦昭一向不爱人在他跟前支支吾吾的,便也就自顾自的又说下去:“殿下虽然也见过那个孩子,但也没见过几回,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了不起是咱们郡主打了人家,或是欺负了人家,殿下您是个好性儿的,又看在孙夫人的面儿上,哄过那个孩子一两回,再之后呢?”
郑归说着摇了摇头:“再往后他们一家人离开了京城,之后的十年间,殿下再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从来都是淡淡的人,在殿下眼里,根本就还是不相干的人,魏业凭什么拿她要挟您?就凭她是您的骨肉?魏业未免也太笃定了些,倘或您不认呢?倘或您不愿意承认那孩子是您的骨肉,那魏业这十几年来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且他当年选择叫孙夫人留下那个孩子,那对于他而言,是何等的耻辱之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地收了声。
秦昭眼神暗了暗:“是啊,这件事情对魏业而言,是奇耻大辱,他怎么会把孩子留下。”
他深吸口气,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魏业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近来发觉,这些人,这些事,他全都看不懂了。
黎晏如此,魏业亦然。
从前觉得自己聪慧无双,智勇双全,不把黎晏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在心上,更没有把魏业这一介商贾放在眼里,可是到头来,他却看不懂他们了。
真是可笑至极。
秦昭嗤了声:“齐娘还说跟你说了些什么?”
其实那些事情,郑归不想再说了的,说多了,无非是惹得秦昭伤怀而已。
他低下头,缄默不语。
秦昭实在太了解他了,登时面色一沉:“你打量着瞒我?是和孙氏有关的?”
果然是瞒不住。
“齐娘说,其实孙夫人在那十个月里,过得很是艰难。这些事情,她是没有亲眼见到的,都是杨氏说给她听,她想来,杨氏也是看不过眼,替孙夫人感到委屈罢了。”郑归说着又不免叹气,“孙夫人是个心性顶好的人,人善良,话虽然不多,却温和的很,可是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她就不怎么爱见人了,即便是府中的奴才们,她也不爱见,整日就待在屋里,最多到廊下坐一坐,还要杨氏再三的劝,才肯挪动一步。其实从那时候起,章夫人就渐次从她手上夺了权利,只是没那样明目张胆的。一直到孙夫人有孕——”
一直到孙氏有孕,才彻底的被架空了。
秦昭感觉心口一痛:“魏业恨她,也恨我,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所以选择这样对待孙氏,拿孙氏来泄愤,他这是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