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眉开眼笑,心中一块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还是阿瑾有法子,晓用糖油果子。
她在来的路上,生怕夜会答应,心中难免揣了几分忐忑。
她虽然时常邀请夜去竹舍玩,但夜也并不见每回都答应,大抵只有半的几率会应下来。
她能感觉到夜待她很好,但八年下来,她也熟悉夜的性子,夜对待世人极其漠然,甚至于是无情,夜能与她们家人说话已是不易,还每年替她看诊,即便夜待她若即若离的,她已很是满足了。
长生站在血湖中四处望了望:“你现下在血湖中,可有要么?若有要,我便在外头等你,待你忙完了,我们再动身。”
“必。”夜道:“现下便可动身。”
“太好了。”长生笑了笑,下意识伸手过去,挽着夜的胳膊,随她一起往湖滩走去。
夜冷寂的眸子瞥了眼长生挽她的手,倒是并未避开,任由长生挽着她。
两人皆赤足行走在浅水中,长生面走,面将脑袋往夜那边靠过去,但并没有挨着,中间始终隔了段距离。
而长生这般倾靠,也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她只是想与夜比下身高而已。
“我虽每年都在长高,都长了八年了,但直还是及不上你。”长生颇有沮丧,叹了口气。
夜路上沉默语,这下见她似有难过,才开口道:“你还有两年,尚有机会。”
长生道:“两年之内,我能长得如你般高么?”
她的族人生长到二十岁时,方会定下容貌与身量,再变化,往后漫长岁月之中,始终以二十岁时的模样示人。只不过当年她出生便有缺陷,与旁的族人不同,她长到十岁时,便停滞前了,甚至即便到了十岁,瞧着也如同七八岁孩童那般稚气,智也懵懵懂懂的,难以开化。
八年前,夜成功替她易骨,治好她后,她才以继续在当年十岁的基础之上生长。虽说如今她那岁数听上去老吓人,实际上算下来,真正身量拔节长高的时间,加起来也过才十八年而已。
“晓。”夜寡淡地道。
长生琢磨片刻,有了自知之明:“你和阿洛般高,我若要长到你们那般,许是太难了,阿瑾我也及上,恐怕我只能比十四高上许罢。”
夜脚步未停,瞧了她一眼:“你现下这身量,已可以了。”
长生双眸骤亮:“那你对我的身量很满意么?”
夜脚步一顿。
长生晓她为何停下,颇有疑惑地望着她。
夜道:“为何要在意我是否满意?”
“我也晓。”长生答真诚:“但我希望你对我满意,你若满意,我便会欢喜的。”
她说到此处,又豁达地笑了笑:“但你若始终满意,其实我也没有法子,毕竟许多可强求。就比如身高,到了定年纪,便不再生长,是断不能再改变的。我还剩下两年时间,若能再往上长一长,我自会努力,但若到时定了型,你即便再满意我的身量,也只能这般。”
夜却突然问她:“满意,究竟是一种如何样的感觉?”
长生边走边答她:“似这种感觉,时有难以形容。大抵是你觉对方合称你的心意,觉对方很好罢。”
夜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她道:“你希望我觉你很好,是么?”
长生粲然一笑:“自然是了。”
夜侧过脸去,看着长生的眸子,轻声道:“你很好。但我还是不懂满意是什么感觉。”
长生了句“很好”,早已心花灿烂,心满意足了。她晓夜是与旁人极其不同的,夜并没有多少感情流露,她并非是性子内敛,也非心如止水,而是夜的确不懂,更不在乎这。
“懂并不紧的。”长生道:“过你往后若有兴致,可以问我。”
“……好。”
两人在血红色的浅水中行了阵,来到湖滩的几块大石旁。夜在其中块浸在水中的石畔坐下,低声道:“来。”
长生听见她这声冷漠的嘱咐,晓是她在对外头的仆从下令,便未曾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