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是个细致人,待人接物向来体贴周到,即便赵玉卿只住一夜,客房布置得也温馨细腻,既有小女儿家喜欢的浪漫也不失郡主的尊贵。
这一夜赵玉卿睡得十分香甜。
次日用了早膳,赵玉卿貌似无意问道:“大哥,怎么府里不见令尊令堂,可是外出访友了?如今我是大哥的义妹,二老也算我的长辈,作为晚辈我理当去见礼的。”
许慎的脸色登时有些冷淡。
“大哥,可是不方便?”赵玉卿面上浮起一丝不安。
许慎摇头,“若郡主…妹妹不介意,就跟我来吧。”
赵玉卿跟着许慎穿过长廊,到了大堂。
推开隔扇门,一股阴风袭来,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裘衣。
许慎抬脚进去,点燃屋内的白烛,里间的景象便清晰了不少。
赵玉卿站在门槛前,看着屋内那两块灵牌,鼻头酸酸的,一股液体从眼眶中滑落。
“郡主。”
“嗯”。赵玉卿揩去眼角的泪,走进,朝许慎道:“劳烦大哥替我点一炷香。”
许慎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将香递给赵玉卿。
赵玉卿执香,虔诚的鞠了三躬。
阿爹阿娘,女儿来看你们了。是女儿无能,被奸人蒙骗迫害,丢了性命,连累了阿爹阿娘。女儿不会让他们逍遥自得的。
赵玉卿将香插到香炉里,余光扫过,却发现许家二老牌位后面还有一个灵牌,小一点,摆在不起眼的角落,牌位上面写着“吾妹许玉卿之灵位”。
她的灵位,怎么会在这儿?
赵玉卿缓了缓,平复情绪,故作惊讶的问许慎:“大哥,令妹?”
许慎没想到她会来祭拜父母,便没有将妹妹的牌位撤下,心头叹道失策,面上却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舍妹在十五年前遭了意外去世,先父母同她夫家有些隔阂,我们便在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
他说得粗略,一副不欲与外人多说的模样。
赵玉卿看着他寡淡的神色,心头有些难过,她还当许慎是哥哥,但在许慎眼里她已不再是妹妹。
她此次来许慎府邸,一是为了祭拜父母,二是为了续起与许慎的兄妹之情。
当初柳氏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又一直呆在安乐窝里,当一个恶浪袭来时,她一下子被打懵了。等她情绪稍稳定一点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佟清华和柳氏软禁在了小院里,消息闭塞。她终于走出府门,马车却被人动了手脚,将她彻底送入死亡深渊。
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她一直都出于被动状态,佟清华与柳氏对她的情况清清楚楚,她对柳氏一无所知,除了一个名字。
她需要帮手,去帮她探查柳氏的根底。
赵思远性子清冷,一向不爱管旁人的事,对她的印象也不太好,未必会帮忙,而许慎却是个护短的人,对自己认定了的亲人十分爱重,几乎是有求必应。
这也是她非要这义兄义妹的名号的缘由,有这层关系在许慎对她能多几分爱护,也不至于叫人说闲话。
“大哥,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赵玉卿的视线停留在牌位上,突然发出低呼“咦”。
“怎么了?”
“大哥,我和令妹的名字是一样的。”赵玉卿指着牌位道:“我的封号是长乐,可我的名字是玉卿。”
“玉卿。”许慎念了一遍,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暖意。
“大哥,你看我和她的名字是一样的,而我这辈子要对大哥报恩,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兄妹缘分?”赵玉卿大着胆子说道:“也许,我就是她的转世呢。”
许慎听到这番言论不由得笑了,伸手揉了揉赵玉卿的头发,“小妹已经离开十五年了,郡主还未及笄,怎会是她的转世呢。”
赵玉卿急乎乎的解释:“也许地府人太多,投胎的队伍太长了,她被耽误了啊。”
大哥,我真的是你妹妹啊!
许慎见她偏在这事较真,失笑妥协,“好好,大哥信了,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兄妹。”
赵玉卿看着许慎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也很无力,她说的可都是真话啊,奈何没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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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完许家二老,赵玉卿便提出了告辞。许慎本想劝她再住上几日,转念又想到年关将至,回京的船只、马车拥挤阻塞,还是尽早上路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