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前,赵玉卿突然问他们,“大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大概明年年底吧,我要回京述职。”
许慎到平津已经两年了,明年就要进行大考,等考语下来才知道是擢升还是贬谪,但他心头并不报什么希望。
赵玉卿蹙眉,“那我岂不是有一年不能见到大哥了?”
“大哥,你等我,我帮你开后门,回京了我就让皇帝舅舅把你调回京城。”
听到回京,许夫人和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许夫人的娘家在京城,她已经多年不见父母兄弟了,甚是想念。几个孩子见识过京城的繁华热闹自然向往,希望能长居京城。
许慎眼里也闪过一丝光亮,只是很快就暗淡下去了。
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皇上再是宠爱郡主,也不会轻易更改官员的任命。
赵玉卿见许慎不以为意,也不劝他,对许夫人道:“嫂嫂你等下回府就准备收拾行李,我一定让你们都留在京城里。”
许夫人看了丈夫一眼,见他没反对,便含笑应下。
说完了这事,赵玉卿又扯起了另一个话头,走亲戚。
许家三代单传,到了赵玉卿这儿就只一个女儿,许慎也是从远亲家中报来的,许家在京城走动的亲戚并不多。除了许夫人的娘家,就只剩下佟家了。
许慎没说话,许夫人侧身凑近赵玉卿,小声道:“如今,只有我的娘家还在走动了。”
赵玉卿没忍住,还是问起了佟家,“那您的妹妹?大哥说,她是出嫁了的。”
许夫人摇了摇头,也拿不准锦乡侯府和佟家的关系,不敢将话说得太过,“小姑离世没多久,佟清华就续了弦,咱们家跟佟府也彻底决裂了。”
到底没能忍住怒气,她狠狠地啐了一口,“呵,说是续弦,实际就是外室,进门时连孩子都三岁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真是够不要脸的。”
“啊?大哥的妹婿竟然是佟尚书,佟夫人竟然是外室,佟小姐竟然是私生子。”赵玉卿掩住口鼻,瞳孔放大,“可京城里都说佟尚书和佟夫人是天作之合,灾难年里头失散,兜兜转转又重逢,是难得的好姻缘呢。”
她一面说话一面觑着许慎的脸色,先前还算平和,如今嘴角下沉,眼神阴鸷,瞧着竟有几分邪气。
“那对不要脸的早就勾搭在一块了,竟然好意思说是天作之合,怎么就那么不要脸。”
许夫人手上死死绞着帕子,心里头将柳氏和佟清华骂得个狗血淋头,小贱人、白眼狼、忘恩负义…
在说这件事之前,赵玉卿还有些担忧,怕许夫人看许慎仕途坎坷佟清华青云直上生出攀附的心思,如今见她痛恨佟清华,心里头倒是安稳多了。一家人嘛,心总是要齐的。
“他不是我们许家的亲戚。”许慎的态度十分坚决,“没必要走动。”
赵玉卿心里暗叹一声不好。
佟清华和柳氏心头有鬼,巴不得许家不再提起此事呢,你这一断绝来往如何探查往事?
“大哥,您有没有怀疑过令妹的死因?她离开时,年华正好,既然无疾病又没有生产,怎会突然死亡?”
“也许是…”许家大公子抽出匕首,看着寒光闪闪的刀背,阴恻恻道:“谋杀。”
许夫人瞪了他一眼,“小孩子胡说什么…”
但在场的人都保持沉默,似乎在思考这个缘由的可能性有几分。
“大哥,在真相揭露之前,不要随便下结论。如果你有怀疑,也不要只是停留在怀疑的层面上,最好亲自去查查。”
赵玉卿握住许夫人的手,“嫂嫂,回京以后您可要多走动走动,毕竟姐儿也十四岁了,你可得替她多相看几个少年郎才是。嫂嫂也不要怕生,我娘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京中的宴会她都会去,她会看护着你的。
佟家的小姐要和长平府的世子订亲了,佟夫人很是得意,若嫂嫂真为玉卿不平,就应当把佟夫人的龌龊事抖出来,撕下佟尚书虚伪的面具。”
这后半句话,她是附在许夫人耳边说的。女人对这种事更加深恶痛绝,也更能引起情感共鸣,并且后宅女人传播八卦的速度远胜于男人,所以这件事交给女人办最合适。
许夫人惊疑未定的看着赵玉卿,对方说话时的那股幽怨愤恨之气十分强烈,脸上仍是笑意盈盈,根本看不出她心中藏着那样深刻的仇恨。
许夫人猜测自己这一家子是不是成了赵玉卿手上的刀子,可他家确实和佟家有仇怨,单靠着自己的力量这一辈子都斗不过佟家,还得处处受制。她和相公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也无所谓,可这几个孩子,却是不能耽误了。何况她也没有在赵玉卿身上感受到敌意。
许夫人遂答应了,朝着赵玉卿点了点头。
赵玉卿见她答应了,心中爽快,“大哥,嫂嫂,那我就在京城等你们了。”
船在河道里行了三日左右,便到了望京。
赵玉卿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面色凝重。
在她的身后,一只手缓缓靠近,猛地一推,将她推入冰冷的河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