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扶风想要说什么,阿狸横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来?”扶风忙摇头道:“没想说什么。”
百里飞雪上下打量下阿狸阿青,道:“这二人男子装扮竟比姑娘模样来得俊俏些。怨不得她们经常作男子装束出去。”
朱高燨一笑,带着几人往外走。阿狸忙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玩呢?”朱高燨笑道:“咱们微服出宫去。”阿狸拍手道:“好啊好啊。天天在宫里闷死了。”
慕容秋风笑道:“不用急,楚王王府马上就要完工了。到时候你想进宫也没这么容易了。”
阿狸哼了一声,又道:“就我们几个出去么?“
朱高燨微微一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几个人到了宫门处,只见有十余名锦衣卫侍卫侍立在那里。阿狸一怔,问朱高燨道:“这些人在这里作什么?”朱高燨悄声道:“父皇要去探望一个老朋友,要我们随行。”
阿狸呆了下,不解道:“皇上要去见他朋友,为何带着你我呢?”
朱高燨咧嘴一笑,道:“父皇微服出去,不予招摇,却也不知为何今日一早到了吉庆阁去传旨,令我与你一同前去。”又近前一步道:“许是见你可爱吧,所以想带着路上解闷。”
阿狸横了他一眼,道:“我倒成了你们解闷的了。”又道:“既然是奉旨外出,为何方才在芳华苑不说明白,到这里才告诉我?”朱高燨笑道:“怕你万一拗上劲不出来,我可不好交差,所以只好先不告诉你。再者说父皇微服出去,怎么又在宫中大张其鼓吆喝呢?”
两人正嘀咕间,只见朱棣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锦衣卫都指挥使刘江。众人见到朱棣,连忙参拜。
朱棣挥手令众人平身,看看阿狸,又一眼看到她旁边的阿青,觉得脸生,便看了几眼。阿青微微一笑。朱棣也不多说,早有人牵过马来,他翻向上去,众人也纷纷上马。
侍卫早令把守宫门之人开门,一行人打马出了皇宫。
此时已是上午,街道上行人不断,甚是热闹。阿狸看着暗想,还是要早些出宫来行动方便些。她随着众人转过几条街道,慢慢人烟稀少,不远处便见一村落,炊烟袅袅,旁边一座寺庙,上写庆寿寺三字,规模不大,但也整齐肃穆。
阿狸一见寺庙,心中一动,莫非是要见那个姚广孝么?算算时间,这家伙也应该回北京了。心里不禁埋怨起紫萱来,都怪这些女官,整日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连日来被她们教导得头昏脑胀,却是把这个家伙忘到了脑后,真真误事之极。
寺庙前面已有几个小和尚立在那里等候。众人到了跟前下得马来,朱棣道:“你们且在这里候着吧。”回首对朱高燨与阿狸道:“你二人随来。”
朱棣带着朱高燨阿狸,跟着小和尚进入寺庙里面,并没有进入当中大殿,而是从旁边角门进入到一个小小的院落之中,径直来到一间厢房门口,小和尚推开房门,朱棣冲他一摆手,道:“你退下吧。”自己抬脚进到门内。朱高燨与阿狸也在后面进去。
阿狸悄眼望去,只见屋内甚是简陋,只有桌椅并一张木床,床上一幅灰色幔帐,已经挑起。阿狸心中暗叫不妙,莫非这个和尚卧床不起了么?正思量间,果见姚广孝躺卧于床榻,不禁大吃一惊。
姚广孝见到朱棣进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虚弱太过,不能动弹。朱棣忙道:“少师无需大礼。”按住于他。
阿狸见他没有往昔那般神采奕奕,两颊深陷,目光恍忽,显然已是行将就木之势。她心中恐慌起来,这个家伙,两个月前还是精神抖擞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么个模样,莫非就是他所说的大限之期吗?真真可恶!上次见面时可没跟她说他要死了啊。阿狸心中惶恐,直直地盯着他,姚广孝冲她点下头,用两人才懂的眼神示意一下,让她安心。
姚广孝的眼睛划过朱高燨,点头道:“四殿下。”又看向阿狸,却不开口,朱棣忙道:“少师,这是四殿下没过门的王妃丁氏。”
姚广孝微笑道:“姑娘好,咱们又见面了。”
朱棣奇道:“少师认得阿狸?”
朱高燨忙简单与父皇讲了在杭州阿狸与姚广孝的几面之缘。朱棣听完笑道:“原来少师早就认识她了。这个丫头生性不同于常人,少师觉得如何呢?”
朱棣与姚广孝可谓是生死之交,良师益友。可以说,没有姚广孝就没有朱棣的天下,没有朱棣,姚广孝也实现不了他毕生的抱负。姚广孝多年不得志,年近六十方才襄助朱棣夺取天下。朱棣对姚广孝亦颇为倚重,许多事情听从姚广孝的建议。姚广孝了解朱棣的秉性性格,知道朱棣的许多秘密,却始终隐忍,为人处事甚是低调,所以朱棣对他很是赏识,把他当作自己的至交好友。
自从南京回来后,姚广孝便一病不起,近日病情加重,朱棣心里惦记,他日日政事缠身,却不忘每日遣人往返问候。今日抽得空闲出来,便亲自过来看望。此刻看到姚广孝已然油灯将近,心中很是难过,却也不好过分流露出来,便拿出朱高燨与阿狸之事冲淡心中忧伤。
此时姚广孝听到朱棣问他阿狸怎么样,便笑了笑,脸上顿时现出几道深深的皱痕,道:“陛下亲自挑选的,自然是最好的。”又看向阿狸,道:“姑娘容貌娟丽,难得的是性情活泼爽利,正好与四殿下互补。”趁着朱棣不注意,他冲阿狸眨下右眼,又用右手作了个ok的手势,心里道我在你未来的公公面前替你美言,你可要记得。
阿狸本来心中难过,忽见他如此行动,心中好笑,却又强行忍住。这个姚广孝,此时此刻却也不忘逗她开心。
朱棣闻言点头道:“燨儿生来沉默少言,又与众兄长年纪相差甚多,朕就怕他孤单寂寞,有此女相伴,倒能解他不少寂寥。”
姚广孝道:“可怜天下父母之心,总是心系幼子。陛下亦是如此。”阿狸一旁笑道:“我常听人言:天下老,都向小。四殿下私下也常常说陛下疼爱他异常,可见陛下真是偏心呢。”
朱棣笑道:“你这丫头,朕偏心于他,你难道心里不高兴么?”
阿狸道:“怎么会呢?高兴得不得了。”歪头看着朱高燨道:“你说你是几世修来的这个福气呢?能让大明朝的天子这般垂爱于你?”
朱高燨展颜笑了,道:“正是呢,我可是几世修来的呢?”他望着朱棣心中感激。
朱棣忽然心中一动,与姚广孝对望一眼。姚广孝垂下眼帘,却不作声,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朱棣沉思一下,道:“朕能给他的,便只有这些疼爱,别的却是亏欠于他了。”
朱高燨心中感动,不禁道:“父皇错爱,燨儿已受之有愧,父皇怎么还说欠于不欠之言呢?父皇对燨儿的父子之情,最是珍贵不过,便是世间任何东西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朱棣闻言却道:“江山社稷与父子之情相比,燨儿可会选哪一样呢?”姚广孝心中一凛,阿狸也是一怔。朱高燨却是毫不犹豫道:“这还用问么?燨儿当然会选父子之情。”
姚广孝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心里终是放不下。如今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