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囡和九娘子一辆车,在九娘子一迭连声的催促中,很快到了事先订好的茶楼后门,前门已经净过了街,中间不许闲人行走,路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别说车,连人都挤不进了,只能后门进出。
九娘子拉着苏囡,跟在殷勤无比的茶博士身后,一口气跑上楼,进了拐角的雅间,旋身看了一圈,呀了一声,拍着手赞叹不已,“九嫂,九哥对你真好,这个位置真是太好了,太难得了,九哥怎么订到的这么好的地方!”
这间茶坊座落在御街和东大直街交错口,这间雅间正对着御街往宣德门方向,是个拐角,往那边能看着簪花进士出来,一直看到楼下,再从这边一直看过去,差不多是整条线上看的最长最远的地方了。
“小的多嘴,状元公到小号订这雅间,小号从东主到掌柜,到小的们,不知道多荣幸。这间雅间原本有人订了,小号的东主和掌柜亲自跑了一趟,人家听说是状元公要订,连小号退回的银子都没要,说这些银子,就当沾沾状元公的文气和福气了。”
茶博士退站在雅间门口,连连躬身,退下去片刻,摆了满桌子茶点上来,又沏了茶,才垂手退下。
两人坐了没多大会儿,远远的,从御街那一头,庄严中透着热闹喜庆的鼓乐声响起,原本已经很热闹的街道两边,一下子沸腾起来。
要知道,今年的新进士簪花游街,可不是往年,今年的状元是谢明韵,六首不六首的,京城的市井百姓们也就说说而已,最让他们,应该是她们,兴奋的,是谢家九公子的好看,传说中那是神仙都不如他好看,可谢九公子真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满京城的闲人,对这位谢九公子,都是听说,亲眼见过的,几乎没有。今天谢公子,状元公,要簪着花骑着马,慢慢的从街上走过,让她们看个清楚,跟看新进士比,这个才是最让人兴奋的。
一片锦绣荣华还远的只能看到一团,苏囡她们这间茶楼下的街道两边,已经欢声雷动,叫着笑着,热闹的九娘子和苏囡说话,不扯着嗓子,苏囡都听不到了。
队伍越来越近,最前面是宫中的鼓乐,比市井中的鼓乐不知道好听了多少倍,不过没人留意,这个不光是今年,就是往年,也没人留意,和后面的热闹比,这些鼓乐实在太不够看了。
鼓乐之后,是一队儿一队儿的御前侍卫,年青的六部官员,都是上一科,上上一科的进士,衣着鲜亮,头簪红花,带着喜庆,勒着马,缓缓而行。
之后,头一个,就是骑着匹乌黑高大的骏马,一个人占了一行的状元谢明韵。
队伍还离的很远,苏囡就趴在栏杆上,踮着脚尖,努力往后看,她要在能看到的第一眼看到谢明韵,要从能看到的第一眼,一直看到看不到的最后一眼,在能看到他的时候,她要看个够!
一队儿一队儿的鲜亮侍卫之后,谢明韵如同群星中的皎月,一露面,就压过所有人。
苏囡喜悦无比的呀了一声,她的惊叫声音不低,不过在周围无法比拟的沸腾热闹中,她这一声惊喜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苏囡看到谢明韵时,谢明韵也看到苏囡了,原本面无表情端直坐在马背上的谢明韵,看到苏囡第一眼,笑容绽放,目光落在浑身热烈看着他的苏囡身上,再不移开。
谢明韵突然而来的笑容,让周围已经沸腾无比的热闹,骤然又往上扬了不知道多少,连谢明韵前后的队伍,都有几分骚乱,前面的侍卫和六部官员们忍不住回头,再顺着谢明韵的目光,看向紧挨着栏杆,眼里只有谢明韵的苏囡,有几个侍卫,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谢明韵后面的进士们,更是一个个伸长脖子,看向苏囡。
无数道好奇羡慕惊讶以及无法说清意味但都热烈无比的目光,在谢明韵和苏囡之间看来看去。
九娘子在那些御前侍卫和进士们的目光看过来时,就赶紧退进了屋里,被那么多人注目,实在太可怕了。
苏囡全幅心神都在谢明韵身上,在谢明韵看向她的目光里。她没留意那些看向她的目光,就是留意到了,她也不介意,别说这些只是注目,就算是满天飞刀,落箭如雨,她也要看着她的九公子,不会退后半步。
谢明韵迎着苏囡热烈到几乎是肆无忌惮的目光,笑容更盛。
也不知道是大家的错觉,还是前面的御前侍卫真是放慢的马步,在谢明韵经过那座茶楼,经过苏囡时,格外的慢。
谢明韵仰头看着低头看着他的苏囡,抬手从头上摘下朵花,冲苏囡抛了上去。
他没看是朵什么花,什么花都行,她说过,只是要好看的花儿,她都喜欢。
苏囡伸出双手,接住那朵抛来的鲜花时,周围有一瞬间的静寂,随即暴发出简直能掀翻屋顶的尖叫跺脚口哨欢呼。
往新科进士,乃至那些英武无比的御前侍卫们身上扔花儿香袋的多了,状元公给别人扔花,还真是头一回。
九娘子躲在门后,伸着头,没看到谢明韵扔花,苏囡接花,却看的清清楚楚,一声惊叫,随即跺着脚笑的唉哟不停,九哥那么个从来不笑的人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