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这一趔趄,却越过了最后一级,向前哧了一下,一点灰尘从靴底溅起,溅到阿节裙裾上。
阿节没有避让,笑容不改。
这地面是有蛊,她下的,自己下的蛊,还怕吗?
她看见文臻一脚踏上黑土地面,笑容更深。
居然没有辨认出这地下洒了蛇蛊,一脚踏上便入人身,很快她就要上蹿下跳,腹泻大叫了。
文臻拖泥带水地走着,地面灰尘蓬蓬起,走了一阵,踢到一块石头,一脚骨碌碌踢远,不多时,又踢到一片蔑片,那篾片很是奇异,一踢之下竟然落到了她膝盖上,文臻好奇地拿起来,对着阳光看看,道:“谁家扔的篾片,很有弹性呢。”
众人笑而不语,眼底神情轻蔑。
还以为敢接约战,多少能懂几分,却原来一窍不通。
就这么短短几步,她已经先后中了撒在土里的蛇蛊,踢到了石头蛊,被篾片蛊跳上了膝盖,甚至还傻乎乎地把篾片拿在手里看过。
这些蛊有的发作很快,会在短期内被蚕食血肉内脏,让人痛不欲生,也有如篾片蛊,会令人双腿细如鹤膝,阴雨酸痛,渐渐不能行走,四五年后要人性命。
但不管哪种,都无药可治,必须以死亡结束。
围观的人,渐渐觉得没什么看头,既没有对蛊术的发现和对抗,也没有精彩的反击,何必围在一起看一个傻子等死,平时见的还少吗?便都三三两两散了。
阿节和她的最忠诚的拥趸们倒还没走,她是个审慎的人,总要看到文臻作死作完,在她面前倒下才甘心。
文臻一路走,看到路边一簇黄白色的花,惊喜地道:“这花颜色真别致。”采了一朵别在襟上,又采了一朵道,“回去送给娘子。”
四周有哧哧笑声。
真是个傻子,连能让人内脏融化的胡蔓草都不认识。
妙银病急乱投医,撞上这样的夫君,也是好命到头了。
文臻走了几步,忽然道:“怎么忽然有点渴。”正好经过一户人家,顺势在人家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正要喝,看见水里有竹叶,顺手便拨了拨,那竹叶忽然化成泥鳅,在她指尖一闪不见。
文臻揉揉眼睛,奇道:“咦,明明瞧着是竹叶,怎么忽然变成泥鳅了?”
一个少女忍不住道:“你连蛊术中会化形的泥鳅蛊都不知道吗?”
文臻抛掉水瓢,奇道:“你是说我中了蛊?怎么可能!”她指指水中,“就是竹叶!我看得清楚!”
那少女对天翻个白眼,懒得和她再讲。
文臻绕着寨子走了一圈,又走回来,对阿节笑道:“你的蛊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阿节笑着伸出手,“你挺有本事,值得庆贺。”
文臻也便伸出手去,阿节伸手,在她掌心拍了拍。
文臻热情地握着她的手不住摇晃,“你好你好,幸会幸会,你看,我们这样和和气气地多好?何必要闹得剑拔弩张呢?你要真想当寨主,回头我劝劝我那娘子,让给你也便是了嘛。”
人群里有人嗤地一笑,不屑地转过头去。
也有人笑看阿节,不以为然,觉得这位即将上任的新寨主也太小心了些,对方中招中得如此准确,把她下的所有蛊统统中了一遍,她竟然还不放心,最后还要拍一下花。
阿节眼底也露出一丝笑意,漫不经心地任文臻握了握。
“比试还没开始是吗?那么阿节。咱们开始比试吧。”文臻兴致勃勃地提议。
姑娘们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俊俏小子实在太可乐了。
阿节抽回手,抿唇笑道:“算了,不比了,赢你啊,实在胜之不武。”
“哎,不比了?那敢情好啊,可那新寨主怎么说……”
“那自然是明天就知道了。或者,今天晚上,也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