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话像是一记警钟一般,猛地敲醒了季明允,令他恍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若是不能扳倒贺夫人的话,那就意味着他势必要命丧于此。
想到这些,季明允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随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说道,“确然是贺夫人苦苦纠缠在下,但是在下恐事情闹大对自己的名声也有影响,是以便一直尽量回避着贺夫人,不想她的行为却愈发变本加厉。”
“既是如此说,那不知你有何证据?”
“……贺夫人曾写过几封暗诉衷情的诗给在下,如今还在在下的画筒之中。”说话的时候,季明允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好像完全不敢去看众人的反应似的。
可是云舒见他如此却心下明白,他不是不敢看众人,而是唯独不敢看向贺夫人!
郑柔依季明允所言吩咐人去了他的院子,取来那个画筒的时候,果然发现那里面还卷着几封洒金的信纸。
缓缓的打开那几页纸,便见到娟秀的字体印在上面,成了一首首缠绵悱恻的诗。
其一为,残寒消尽,疏雨过、清明后。花径敛余红,风沼萦新皱。乳燕穿庭户,飞絮沾襟袖。正佳时仍晚昼,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将此恨,分付庭前柳。
又曰,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看着眼前的这几首诗,郑柔的眸光中不免充满了震惊之色,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的模样。
若按这些诗中所写,贺夫人竟果然心仪季明允?!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郑柔便感到满心震惊。
一直以来,贺夫人在皇子府中都不是十分显眼儿的存在,尽管她爹是朝中御史,对于殿下而言也有着一定的用处,可是郑柔还是觉得,相较于其他人来讲,贺夫人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低调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难道这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诧异的目光落到了贺夫人的身上,郑柔斟酌了半晌,随后方才开口说道,“来人,去贺夫人的房中取她素日练的字来。”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虽然季明允口口声声说这是贺夫人所写,可是到底也要让众人都信服才行。
然而就在郑柔的话音落下之后,却只听得贺夫人的声音毫无生气的响起,“不必了……”
说着话,她一直定定的望着季明允,眼眶渐渐变红。
事已至此,已经没了再查证下去的必要。
季明允……
到底也不是她的良人!
想到这,贺夫人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不喜欢夜倾昱,可是条件所迫,她没得选择,只能嫁给他,此后自己似是被他遗忘恰好是她希望的,她本以为她这一生也不过如此,所根本没有想到,她有一日会遇到季明允。
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对他生出什么旁的心思,身为女子的三从四德她还是知道的,可知道却并不代表能够做到。
诚然,季明允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比得上夜倾昱,毕竟两人一个是当朝的皇子殿下,另一个则只是一名画师而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云泥之别,贺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清楚的是,季明允待她很好,对她很温柔,这是任何人都不曾给过她的。
他送给她的画,每一幅都好像是写给她的诗,让她看了又看,却终无厌倦。
察觉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贺夫人就知道,她的处境从那时开始就不再安全了,一旦被何人知道她的心思的话,那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身为皇子妾室却喜欢上了别的男子,这种情况即便夜倾昱从不在意她也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事情的后果她知道有多严重,可是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借着季明允为她们作画的机会,慢慢与他相熟了起来,直至最终发现了他对她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或许原本她还没有坚定自己的心意,可是自从不经意间瞥见季明允望向她的眸光时,贺夫人就知道,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当两个都同样感情用事的人遇到一起时,那么结果无异就是一拍即合。
他们的心里的确是担忧和害怕的,但是同时却又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一次次的偷欢中,让贺夫人觉得,她愈发想要摆脱自己原本的身份,从此之后,只愿和季明允相守一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心中的欲望和想法像烈火一般点燃了贺夫人沉寂已久的心,于是她暗中计划着,几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金蝉脱壳。
后来,她将目光落到了云舒的身上。
在云舒还没进到皇子府之前,贺夫人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待在这儿,冷眼看着皇子府中的这些女子在争斗,可是她却从未掺和过进去。
毕竟她从不争宠,身份地位也不高,对任何人都造不成任何威胁,是以也不会有人想着要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