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有战功加身的小九,即便是庶出的身份,又有一纸诏书,名正言顺继承了皇位,也无人再敢有异议。
这哪里是一场惩罚,分明就是要开始打磨小九,为其铺路了,毕竟身为一代君主,除了帝王之道,也必须能驰骋沙场才是!
父皇他,其实从始至终都有这个打算啊,就算没有‘贵妃毒嫡’一事,小九迟早也还会因为别的事被罢黜储君之位。”
“阿矜,别说了,这场争斗我们不参与了好不好,我们回蓬莱仙岛,我们隐世不出,从此天下沉浮,我们再不理会可好?”
少年眼眶通红,摇着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凤敬从不在乎凤栖矜的死活,凤敬从来都只是拿凤栖矜当做一枚有价值的棋子等等,这些他知道啊,一直都知道啊!他清楚地记得,在十四年前,千百年来除了十二姓家中的人,从未有外人进入的蓬莱仙岛第一次来了客人,一个长相英俊的高大男子,怀里抱着一个重伤濒死的男童,他
们就是当今天秦国主凤敬和大皇子凤栖矜。本来作为九禁之一最隐秘的蓬莱仙岛,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并且进不去的,可是凤敬凭着君家的信物进了来,然后对他身为岛主的爷爷说明了缘由,希望爷爷能够救治凤
栖矜。
本来爷爷是想拒绝的,族规有言不许与皇室有所牵扯,然而最后爷爷碍于君家的面子,终是点头同意留下凤栖矜暂居岛上疗伤。
那时,无父无母的他还曾非常羡慕凤栖矜,有一个这样爱他重视他的父亲,竟为救他愿意出海来寻蓬莱。
后来,凤敬离开了,凤栖矜自然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岛上,他爷爷医治了好久,才堪堪将凤栖矜从鬼门关拉回来,一年后,凤栖矜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那时,他三岁,而凤栖矜六岁。刚刚转醒的凤栖矜日日夜夜都只是抱膝蜷缩在床角,不跟人说话,也不动弹,就像个面容精致的玩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整日整日的发呆,他记得,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有
见过凤栖矜躺下睡觉。后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者大概也是撑不住了,便环抱着自己缩在床角躺着沉沉地睡了去,也是那次极偶然地撞见他睡觉,听见他梦呓,才初次窥探到一些可怕的事
,同时也隐约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羡慕的有些可笑……
睡梦中的凤栖矜似乎极为不安,瘦削的小脸惨白如纸,整个人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即使睡着了,稚嫩的眉心仍旧紧锁着未展开。
他听见他梦呓着,求凤敬不要杀他母妃,不要杀他,后来似乎一直在对谁说对不起,呓语中满是哀求和痛苦。幼时的他不懂宫廷纷争,却听得明白致使凤栖矜痛苦的症结在哪,他不忍后者继续承受噩梦的折磨,于是每次等对方睡着后,他便会偷偷进去点一支安魂香,虽然这样不
能让对方心里的痛苦减少,但至少可以睡好一点。
后来,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去找凤栖矜说话,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虽然知道后者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整整一年才开始好转,还记得凤栖矜第一次对他微笑时的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然而好景不长,凤敬又来了一趟蓬莱,他不知道凤敬对凤栖矜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凤敬走后,凤栖矜的身体情况便每况愈下。
爷爷诊脉后摇了摇头,对于凤栖矜的病情只字未提,只说需要取他的血为药引,制药为凤栖矜续命。
他当然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因此事,他才终于得知为什么整座岛上,只有他自己一人姓药,因为他本来就并非蓬莱人……再后来,在爷爷用心的治疗和调养下,凤栖矜的身体逐渐恢复以后,慢慢开始与人交流,逐渐恢复了生气,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笑闹,他视凤栖矜为兄长,为朋友,在乎而
又重视。
所以三年后,凤敬派人过来接凤栖矜回宫时,他不顾爷爷的反对,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
如此既是不想与凤栖矜分离,也是担心没了他的血为药引,凤栖矜会死去。
那年,他七岁,凤栖矜十岁。
进宫后,他才知道为什么爷爷一定要阻止他跟过来,因为这座看似繁华的皇宫,不仅没有岛上单纯美好的环境,而且还步步杀机。
最关键的是,凤敬似乎因为他的姓氏,非常忌讳他的身份,可又因为蓬莱仙岛的缘故,不敢对他做什么,便只好将他隔离在宫廷深处,不许他与凤栖矜有过多接触。
这些年来,他亲眼见证了凤栖矜如何从一个温润的少年蜕变成一个心机深沉的皇子,他见证了他一切的喜怒哀乐,虽然心疼却又很无奈。
在凤栖矜告诉他,凤敬不过是打算将自己化作九皇子凤宸珏的踏脚石的那一刻,他心里甚至开始怨恨凤敬,都是亲骨肉,怎能如此偏心而狠毒。
然而让他非常不解的是,为何凤栖矜甘愿如此,他可以反抗的啊,甚至可以反将一军,将凤宸珏作为踏脚石,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只是每当他问起这事的时候,对方都只是浅笑不语,嘴角漫溢而出的苦涩和凄凉让人看了心里发寒发慌。
问的次数多了,却总是得不到结果以后,他就不再问了,而如今听闻太子被废,发配凉临的消息,他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可是他不想凤栖矜就这样为他人作嫁衣裳而死,这样的死法太憋屈,也太可怜了。
他想带他离开长安,想带他回蓬莱仙岛,想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照如今来看,对方显然不愿意跟他离开,怎么办……
他脸色苍白,看着神色逐渐冷静漠然的凤栖矜苦笑,轻声道:“阿矜,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钻牛角尖,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说到最后,他甚至气急败坏地低吼起来,凤栖矜见状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一向稍显胆小怯弱的药衡敢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