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锁默默点头,道:“此话有理。”
金蝉子对汤老九道:“汤爷,在下的情报有点儿烫手吧。”
汤老九道:“岂止烫手,简直烫心。你给我这情报干啥?是想发财吧!哈哈,对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可不能白干,要分一杯羹哟。”
西城汤老九是个线人,他既不是**的线人,也不是官府六扇门子里的线人,他手中的情报是用来做生意的,生意人就是为了逐利,不管你是白道也好,**也好,不白不黑也好,谁出的价钱高,就把情报卖给谁,他以为,人与人本质上没有区别,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
汤老九仰脖喝干了杯中酒,仰天大笑,这情报够料,定能卖个好价钱。
金蝉子的脸色阵青阵白,汤老九没发觉,袁金锁发觉了,扯扯他的衣袖,悄悄道:“老大,不对劲啊。”
金蝉子问:“你想把情报卖给谁?”
汤老九得意忘形,道:“谁出的钱多,就卖给谁。”
金蝉子冷冷道:“当然怡亲王出的钱多啦,卖给他,对吧?”
袁金锁又扯扯汤老九的衣袖,汤老九这才发觉金蝉子的脸色变青了,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寒光,连忙改口,道:“兄弟,嗯,卖给谁嘛?当然你说了算,怎么拆账,当然,也是你说了算啦,你别急呀,嗯,对吧?”
金蝉子手一翻,手里多了柄匕首,手一扬,叭,匕首插在桌面上,道:“钱,在下一个子儿不要,情报你只能卖给一个人。”
“一个人,谁?”
“柳三哥。”
“柳三哥?!他知道你是亲王府买凶经办人,会杀了你,兄弟。”
金蝉子道:“这个跟你无关,你别管,我愿意,该!记住,卖给柳三哥。我要报仇,不要钱。”
汤老九问:“为什么?”
金蝉子恨恨道:“万历丁酉年间,在下遵照亲王府老管家的吩咐,在暗中为怡亲王办理有关买凶的具体事宜,前后长达两年,岂料,事成之后,怡亲王为了灭口,将在下一家四口活活烧死了,不,连七个月的胎儿算在一起,是五口,他以为在下也死在里头了,其实,我命硬,没死,活了下来,在下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报仇雪恨,就是要看着怡亲王与老管家,死在仇人的刀下。汤爷,如果你不按在下说的去做,就休怪在下翻脸不认人,中途若是耍滑头,改变了主意,你即便跑到天涯海角,在下也定要取你性命。”
看着金蝉子冰冷狂野的目光,汤老九由不得打了个寒噤,道:“既如此,那,那就卖给柳三哥得了。”
袁金锁长叹一声,道:“说起来,我与金兄都是此案中的受害人啊。宫小路事成之后,在离开北京前,对宝林字画店进行了清场,原定计划要将我与另一个店伙豆豆,全杀了,那天下午,豆豆的表弟来店里玩,我因拉肚子,去后门茅厕解手,杀手是个陌生大汉,进店后将豆豆与表弟杀了,以为干完了活儿,离店而去,我算是逃过了一劫。金兄,你的仇,就是小弟的仇,豆豆是我的发小,此仇不报,死不瞑目啊,小弟定当竭尽全力,为金兄找到柳三哥。”
说到此处,袁金锁潸然泪下。
金蝉子起身,一把拉住袁金锁的手,道:“好兄弟,谢啦。”
汤老九道:“人生真是难说得很啊,一会儿剑拔弩张,势如水火;一会儿却握手言欢,亲如手足了。如今,好象我到成了局外人了。”
金蝉子道:“不,汤爷是主角,没了汤爷,这出戏就不好唱啦。不过,要快,要尽快找到柳三哥,我等了二十五年,等不及了呀。”
汤老九道:“兄弟,现在你该放心了吧,七弟跟你已同仇敌忾,哪怕这趟生意不赚一个子儿,这个忙,我也帮定了。如今,柳三哥在长白山找七杀手的晦气,想必不久便会回京,我自当调动手下的所有弟兄,设法与柳三哥联系上,相信我,只要柳三哥的脚一踏进北京城,不出三天,我就能找到他。”
金蝉子道:“好,拜托了,汤爷。”
汤老九道:“行,那你就说说证据吧,说得越详细越好。”
金蝉子靠在椅背上,目光沉入久远的往事,说起了万历丁酉年间,那些见不得人的地下勾当……
***
月白风静,乔家大院后花园厢房,铁面神捕乔万全与绍兴师爷余文章对酌。
乔万全稀稀拉拉的眉毛下,双眼显得非常无奈,他道:“师爷,我有种直觉,觉得买凶杀柳者就是怡亲王。”
余文章道:“苦于没有证据,对吧?”
乔万全道:“不,会有的,我手下的人,不是吃素的。”
余文章道:“那就大可高枕无忧啦。”
乔万全道:“不,此案由我来办,不妥,谁都知道,十余年前,是怡亲王提携了我。在我心里,这是两码事,他的提携推荐是一码事,我衔恩感激;买凶犯罪是另一码事,若真是他干的,我照样放不过他。”
余文章心知肚明,道:“你怕别人议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