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外,丁兰长成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模样,特别是他的思想和骨气,很有上古士大夫的气质。他竭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严肃说道:“那根棒子,早就在你身上,但是你依然做得鬼鬼祟祟。你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
青云殇闻言一阵忐忑,丁兰呆呆地坐在木椅上,他早已料到父亲会因此动怒,他回击道:“15年前,我的一切都跟什邡城无关,所以什邡城也无权过问我的私人物品。”
丁坤国王得理不饶人,“你难道就不清楚这个棒子对什邡城一百多万百姓所造成的伤害?你明知道这跟棒子事关重大,你依然大摇大摆拿在手上!”
丁兰针锋相对,“我就是知道这跟棒子的意义,所以一直形影不离的拿在手上,以免奸恶之徒,邪佞之徒打这跟棒子的主意。”
魏兵大将军的脸黑的像天上的乌云,这两父子,每次见面就像诸神大战,撅得天地一片昏沉,丁坤国王大怒:“你将你父亲说得如此下贱?”
丁兰强调道:“我这不是说你,你别张冠李戴。整个古蜀大陆可信任的人不多,请你理解。”
丁坤国王喝过一杯浓茶,遽然说道:“如果当初这跟棒子,留在什邡城里,第一,世人不会知道,第二,现在也不会再次丢失。你看看于今这个局面,简直糟糕透顶。”
丁兰听到父亲语言有所缓和,说道:“这一点确实欠考虑,但我和青云殇已经考虑好了,我们打算去到关外,寻找那根棒子。”
丁坤发出轻蔑的笑声,然后愤怒道:“说你聪明呢,你反而糊涂。就凭你们两个,在关外活不过三天。那里是野人的天下,再说,那些罕见骷髅军团,也不是你们俩能抗衡得了的。”
青云殇说道:“国王陛下教训的是,我们两人欠考虑了。”丁坤看了看青云殇,这位给自己城邦带来灾难的人的女儿,一言难尽。如果不是他跟自己儿子的关系,如果不是她跟青酆大帝行同路人,那么他早就对她下手了。尽管他是儿子的新欢,但是他依然不会跟她说上一句话。
丁兰回应道:“但是蚕丛拿走了棒子,这也不是个事。野人胡作非为,再携神仗之威,只怕他们为虎作伥,横行天下。”
丁坤国王喝着浓茶,他一阵踌躇,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跟青铜权杖可以抗衡白色死神,只怕还有更多更巨大的能量。但是既然此棒已失,多说无益,于是说道:“这么着吧,我已经答应了丁义总指挥的请求,我将在这里担任总指挥官一职。假以时日,定能获得那根棒子的消息。”
丁兰一阵急切,说到:“可是父亲,整个国王不管是内政还是外交,都需要你主持。”
丁坤斩钉截铁道:“这一切你都该承担了。这次回去,你必须得接管朝堂事物,直到我回来。”
丁兰面红耳赤,15年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威信全部丢失,他没有信心能够将复杂的关系处理的井井有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丁坤国王不等他犹豫,叫嚷:“丁兰听令,这是诸神的旨意,从今日起,我将什邡古城的传国玉玺…”丁兰单膝跪在地上,一边聆听圣旨一边战战兢兢地接过“传国玉玺”。
等到简单的传位仪式行驶完毕后,丁坤语重心长,“有些东西是该放手了,幼小的雄鹰只有在悬崖边上才能习出最强大的飞行技术。你必须在摸索中学会掌舵,任何人试图帮助你,都会让你在独自面对狂风巨浪时,舟毁人亡。”
丁兰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他突然发现父亲不像记忆中的那么不近人情,永远的刚愎自用从而杀伐果断、语气冰冷,反而,他觉得他字字珠玑,暗藏机锋,让他醍醐灌顶。他弱弱地问了一句,“坐在狮王宝座上,在处理朝堂千百事物时,执行的标准是什么。王权与神权、民权三者该如何驾驭?”其实,他想问的是该怎么治理国家?
丁坤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望着天上的明月,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他明白,治理国家不像攻城掠地,朝野之间关系处理,权贵豪绅的利益分配,郡县之间的统筹安排发展,首相、巫师与学士,内阁权利角逐,跟强国之间的政治博弈等,一切都必须处理到位。而且,这可不是一年两年三年就完了,而是10年20年30年周而复始,这其中涉及到了太多,要谈的东西如恒河沙数。
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他离开什邡城太久了,这是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事。城邦里,任何一个领域、任何一项关系的处理,都足够他们争论一个月甚至一年。他知道丁兰是一个聪明人,于是说道:“咋们长话短说。”
丁兰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丁坤默默地抿了一口浓茶,说道:“在我很少的时候,我听过关于三把剑的故事。”
丁兰纳闷道:“治国跟三把剑有啥关系?”
丁坤不等他疑惑,直接说道:“第一把是天子之剑,第二把是诸侯之剑,第三把是庶民之剑。”
丁兰猜到这是一种暗喻,于是问道:“什么叫天子只剑?”
丁坤说道:“天子之剑,以白帝城为锋,龙马古城为锷,营盘山古城为脊,蚩尤城为镡,宝墩新城为夹,包以四方,裹以四海;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丁兰仿佛感受到了天子之剑的霸气,无不叹服,他说道:“上古先圣的比喻,令人叹为观止。”于是接着问道:“何为诸侯之剑。”
丁坤国王喝过一杯浓茶说道:“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丁兰默默品味,若有所思,似乎有毛塞顿开之感,他无比崇敬地说道:“古人之智慧,让人叹为观止。”接着问道:“何为庶人之剑?”
丁坤说道:“这是一把最常见的剑,也是用的最多的剑,”他悠悠说道:“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乃庶人之剑!”
丁兰听后讶然失色,他觉得这庶民之间,反而跟现在各大王国的王公贵胄息息相关,使用稍有不当,必定有祸国殃民之虞。他闻言一阵叹息。
丁坤瞧了瞧丁兰眉宇间的深色,带着笑意,说道:“这庶民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总之,这三把剑的关系与运用,你自己斟酌斟酌。”
丁兰获益匪浅,他突然发现父亲双鬓已白,然后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褶皱,而他此前从未关注此事,他为这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执拗、一意孤行和我行我素而内疚,他明白,其实父亲是看中他的,甚至是爱他的,他越这样想,他心里越不是滋味,于是说道:“父亲,你的淳淳教导,我让毛塞顿开。未来,我将遵循你的教诲,将狮王城打造成都广平原最伟大的城邦。”
丁坤从来就不是一个弱者,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位森林之王,他宁愿躲在暗处默默舔舐伤口,也不愿意在人前热泪盈眶,他带着一种希冀,一种欣慰,最后总结说道:“你有你的处事风格,什邡古国桂圆桥屹立800年了,历史上有许许多多伟大的君王,他们创下的丰功伟绩让后人顶礼膜拜,但是他们个性却各有不同。你记住,上古大圣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治国,国兴旺。以德治国,国和谐。’这条法则,不管时代如何变化,其总得原则是不变的。”
丁兰和青云殇两人同时震惊。这位60岁的国王,胸藏万卷史书,跟丁总指挥一样,德高望重,气象宏伟,让人高山仰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夜幕降临,丁兰说道:“我打算明日就启程,早一阵子碰到了丁钰城等人,这些弟弟妹妹,我也有太久没有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