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愣了愣,忍不住将视线在这位弘晋阿哥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的眉眼间有那位太子殿下的影子,陶沝记得自己先前在宁寿宫里任职的时候,曾听那位孝惠章太后无意间提过,她说那位弘皙阿哥虽是皇长孙,但弘晋阿哥的模样才是最像太子小时候的,也不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小时候的个性,是不是也跟这孩子一样别扭……
如果弘晋阿哥真的连那位太子殿下早前的性格都继承了十成十,那倒是可以弥补一下她未能亲身经历那位太子殿下过往生活的遗憾。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小时候是什么模样的,如果可以,真想陪在他身边,亲眼看着对方一点一点长大……只可惜君生她未生,她生的时候,君已经逝去三百多年了……
这样一想,陶沝望向弘晋的目光也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如果这会儿跪在她面前的,是小时候的太子殿下,想必她一定会忍不住伸出手去狠狠揉揉他的脑袋的。
当然,这个念头在她随后注意到弘晋仍在冒血的额角时,又立刻打消了——
“话说回来,你额头上的这个伤好像真的有点严重,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不停地流血,还是赶紧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吧,至少得先止血……嗯,开方子的时候也得多加点补血的药材……”
啧啧,流了这么多的血,得吃多少阿胶才能补回来啊……真正造孽啊,这也是变相的劳民伤财好不好!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能留疤……”
不管哪朝哪代,一个人的颜值都是很重要的!即便身为男子也是一样!
虽然陶沝最后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但弘晋看起来似乎并不领情,直接回了她一句:“我可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跟你说,男人也得注意形象,特别是脸,万一留了疤,那可就不好看了,以后娶妻都会受到影响的……”陶沝努力摆出一副“我可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冲对方说教,语气也甚是语重心长,末了,还不忘举个典型案例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你看你家五叔在宫女之间的受欢迎程度为什么远远没有你家九叔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脸上的那道疤……”
她最后这话听得弘晋嘴角狠狠一抽,而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度语气凉凉地冲她抛来一句:“我觉得你现在与其担心我以后娶妻的问题,还不如先顾着你自己……”
“我怎么了?”被对方这样一说,陶沝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又没有……”跟你一样受伤!
然而话未说完,她自己就先噤了声,因为她这会儿已经顺着弘晋的眼光落到了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宝蓝色的太监服上,这分明就是不打自招的铁证之一——
“呃……这个也不能全怪我——”虽然说这样的话有马后炮的嫌疑,但陶沝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我刚才真的是想要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的,可是才走到寝殿那里,就发现前殿门前跪了一大群人,大门都被他们堵住了,而且太子妃也在其中,我总不能当着那些人的面跑进前殿去换衣服吧?本来我还想找人问问出了什么事的,结果还没问,就看见贾公公狂奔出去说要请太医,我以为是太子爷受伤了才匆匆跑过来的,却没想到受伤的人会是你……”
陶沝越说越小声,因为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弘晋刚才说的没错,她眼下的确是得先顾着她自己!
先是复立失败,再加上她今日偷溜出宫一事也被抓了现行,想也知道那位太子殿下如今一定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她肯定是逃不掉了,那位太子殿下先前没发泄完的怒火,待会儿估计全都要发在她身上了,这样一来,她的下场肯定会比眼前这位弘晋阿哥还要惨上百倍……
思及此,陶沝顿时觉得还是应该先走为上策——
“……嗯,我觉得换衣服还是其次,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去哪儿躲躲吧,等你家阿玛气消点再回来,估计那个时候,他也就累得没力气拿东西砸我了……嗯,就这么办吧!”
她自顾自地边说边起身,正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弘晋额角的伤口,心顿时软了软,忍不住提议道:
“喂,你要不要也跟我一起去躲躲?干脆我们先去太医院找佳慧好了……”
语毕,却发现弘晋这会儿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她身上,只两眼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后,脸上的表情就跟中了邪似的。
陶沝见状顿时愣了愣,忍不住好奇地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身后便已先一步传来了木门被人狠狠拉开的声响,陶沝心中猛地一惊,这才注意到书房里原本稀里哗啦的摔东西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她本能地回过头——
果然,那位太子殿下这会儿就站在书房门口,而看他此刻看她的眼神也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陶沝当场一震,下意识地就想拔脚开溜,但想想还是站住了,硬着头皮冲某人挤出了一个笑脸:
“那个……我以为今日的复立大典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所以才瞅空溜出宫去了一下下……但我没有要走啊,主要是因为那个人实在固执的很,我说了半天他就是听不进去……嗯,其实倒也不全是他的错,可是,也不是我的错啊,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复立失败的,不过其实失败了也不用生那么大的气,反正那个位置坐上去也没什么意思的……”
因为过于紧张,她这会儿所说的话根本就是颠来倒去,已然胡言乱语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地步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连这样胡言乱语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已箭步冲上前,直接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搂得很紧很紧,光是用看的也能感觉到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紧致得让陶沝有一瞬间几乎都喘不过气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要把她给深深地嵌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和她分开——
“保……保成……”
“我以为你走了……”
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幽幽传来,较之平常明显黯哑许多,且透着深深的痛楚,“我以为你又丢下我了……”
哎?!陶沝的脸颊莫名热了热,这话怎么说得就跟被亲娘抛弃了的孩子似的,尤其他这会儿还是当着自家儿子的面说的,真的没关系么?虽然,她的那颗心的确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变得莫名柔软,而且从心底深处慢慢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甜蜜和满足——
“那个……虽然我事先没有告诉你我今日要出宫是我不对,可那都是因为你先前死活不肯答应让我出去,所以我就只好偷偷溜出去了啊,但我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