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镇作为失地,时隔一月已收复回来,可临海城池困于东倭侵扰已久,难免周围县地不受影响。
左明侯虽是武将,自从前几年退下来就一直在京师城郊大营里任左堂军统领,先前手握西北四十万左堂军兵权,年轻时就一直驻守在西北。
左堂军在浙江也有分军驻地,他交了兵权之后,当今圣上也是荒废了政务,导致这江南邻水之地匪寇侵扰。
军地上头下面都是和稀泥一样的存在,百姓过得也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惨状。
多年没来过这东瓯之地了,今日重返这温州府,多年前那江南细腻淡雅的样子已经是不复存在了,多年来的战火只给这个地方带来了满目疮痍。
左明侯心中叹息不已,在处州府时还没这么直观的打击到他,作为一个军人,最看不得百姓易子而食,卖儿卖女的去讨好倭寇。
左堂军从关口进入安溪镇,镇内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甚至寇军驻地不远处的小巷里还堆着着数十具赤裸的年轻女子尸体,天气炎热,尸臭无比,肢体形状不堪入目,淫形惨烈。
底下的女尸腐烂程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最上面的女尸仔细一看,全身淤伤鞭伤,还伴着红点烂疮,一看就是得了脏病的。
在场的士兵见状都纷纷捂了口鼻,底下的千夫长也没张扬,就是让没上场的士兵去武装了一番,准备拉车来运尸体。
原京朔作为轻伤兵,这时候正喘着粗气,曲腿靠在伤病队伍最后面的墙根处休息。上了战场就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断手断脚的都大有人在,有的人直接就死在了战场上。
“阿朔哥,你说这伤得什么时候好?”周阆忽然没头没脑的这么说了一句。
这小子命好,上场没多久就正好跟着一副将的亲兵身边。人家搭把手救了他两次,之后他就厚着脸皮一直跟着那亲卫大哥,也算是侥幸活了下来。
可周阆也还是受了四处刀伤,在肩背和腿上。这次从战场下来,他就像个活死人,刚刚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救过他的那名亲兵,因为刚刚护着自己的副将被敌方大将一刀穿心刺死了。
知道他难过,原京朔也不理会他,就看着他被军中医女用白布包来包去。
周阆自顾自的说着话,忽然就哭出了声:“他怎么就忽然死了。”
本来还想下了场再请他喝酒吃肉的
这战场的凶险,见识过了,谁还会说刀尖上舔血是多么容易的事。这其中的事情大多数是说不出口的。
不知从何说起,才能说出一腔孤勇最后战死沙场的心境。
原京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索性就不说话了。
等他缓过劲来知道疼了,就消停了。
待医女过来替自己治伤,原京朔淡定的不像闷头小子似的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脱了上衣,明晃晃的胸腹肌,整个就是遒劲精健的上身。
扫兴的就是,他哪都不乱看,就像木头一样坐着。
医女赵维微在军中没少见过身材好的男子,但像原京朔这样英挺、闷不吭声一点反应没有的,还是第一次见。
“伤口和衣裳都粘到一处了,不疼吗?”赵维微睁着柳叶眼,细细的打量着原京朔。
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像个打坐的和尚,淡淡回道:“不疼。”
“我也不疼。”隔壁的周阆神叨叨的苦笑插嘴。
伤口不及心疼啊。
赵维微有些无语的扫了一旁接话的少年,再不做声,只悄悄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
本来原京朔想着人家帮忙看伤,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
直到察觉到赵维微频频看向自己,原京朔脸上的表情当即一敛,有些警惕。
刀尖剔除脓肉,痛感传来,他放在膝处的手掌才微微收紧。
“这刀砍得深,都见骨了,我为你缝上几针吧,也好的快些。”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