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风依然那般气定神闲,但眉头间有一丝微微的傲意。
没有看见他的剑,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气从哪一个角度冲出,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势,但人们都感觉到了这柄剑的存在。
旁观者感觉到蔡风便是剑,一柄充满杀机而狂野的剑,置身其境的刀疤三却知道蔡风早已出了剑——心剑!那便是说,蔡风的剑在心中,心生意念,意念又可无处不在,无处不达,那便是说,蔡风的剑会从任何角度击出,蔡风的剑已经无处不在,这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而蔡风无疑也是一位很可怕的敌人。
刀疤三的刀握得好紧,甚至有些颤抖,的确似有些颤抖,只是那振幅极小极小,可是蔡风却知道那并不是颤抖。
绝不是,而是刀疤三已经开始了反击,他绝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没有人可以小看他,就是普通的马贼,能够在大漠之上纵横数十年而不败,便没有人敢小看他。
土门花扑鲁诸人也变得极为紧张,虽然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却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那激荡在虚空之中的气机,便像是有吞噬万物的凶险,在这一刻她们才知道,刚才与蔡风对敌之时,蔡风的确有所保留,可以说是手下留情,只在这一刻,蔡风才真正变得凝重起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并不重要,谁生谁死,蔡风与刀疤三都没有去考虑,他们的心神已经完全由战场之中抽离出来,而全部投放在两人之间。
蔡风依然是那般平静,便像是一井的枯水,不带半点杂波,心中只有剑,自己的剑,眼里只有刀,刀疤三的刀。他曾经与破六韩拔陵交过手,也曾会过破六韩拔陵的刀,但此刻面对着眼下的这柄刀,他一样不会轻心大意。
刀疤三也没有动,他只是在慢慢地感受,感受蔡风那来自心底的剑,那种无处不存又无处不在的心剑!
蔡风的剑在哪里?并没有人看见,那微黑的披风,在风中轻轻地摇摆着,夕阳已经沉入了地面,唯有天边的晚霞美丽如昔,而眼下的大漠却成了屠场,生与死、仇与恨在这里面全都失去了色彩,变得凄艳。
蔡风的左脚微微提起,他要踏出第三步,这是向刀疤三逼近的第三步,动作依然那么悠闲,依然那样优雅而有动感。但刀疤三的脸色却变了,变得极为难看。于是刀疤三再也不等,也绝不会等,再等便会是与死同行!
刀疤三出刀了,便在蔡风正准备逼进第三步的时候出刀了。
蔡风的眼角闪出一丝讶异之色,就是因为刀疤三的这一刀。但他并没有为之动容。
为之动容的,是旁观者,土门花扑鲁为之动了容;长生与三子也为之动了容。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再以欣赏者的姿态去看这样一刀,却又有着另一种不同意境的滋味,更能看出这样一刀的可怕程度。
这一刀便若划空而过的电芒,将蔡风的脸照亮了,却是反射了天边的晚霞,变得无比的生动与凄艳。
这一刀出的正是时候,无论是角度、机会,还是力道,都很难很难找出空隙。这便是高手的手笔,这其实也是一种艺术,高手的艺术!
蔡风的脚很快便落在地上,但并没有跨出,而是落在原处,他没有机会跨出这一步,刀疤三不让他跨出这一步,因此,他便只好收回这一步了。
刀疤三的刀的确快,只有一刀,简单而又直接的一刀,但却有着极不简单的内涵,蕴涵着无穷的玄机,在任何一个时候、任何一个方位都可以作出任意的改变。
这种感觉在蔡风的脑中映得很清楚很清楚,那是因为他的心剑早已刺入了对方的思想。
天边的晚霞为之一暗,那是因为蔡风出剑了,不知道出自何方,不知道要去何方,但在空中,在黄沙之中闪烁的,全都是这一剑的风情,全都是这一剑的幻影。
满天都是,漫空都是,但谁都知道,剑,只有一柄,可是哪是真哪是假呢?
刀疤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那本来就极为锐利的目光,这一刻便像是他手中的刀一般锋利。在蔡风那化为漫天飞雪的剑雨之中,他手中之刀深深地切了进去。
“当……”声音只有一下,但却是那么实在,实在的音符,只要一下便已足够。
蔡风与刀疤三的身形迅速分开,便若两只紫燕,那般乖巧而又快捷。
“呀……呵……”两道身影若紫燕入林般迅速分开之后,又以比分开的速度更快十倍的速度向对方冲去,中间似乎没有任何停歇。
“当……叮……”也没有人能够数得清楚到底有多少击,但那种声音的确够让人产生惊心动魄的感觉。
地上的黄沙在飞旋,卷起若狂龙般的沙暴向四周疾涌、狂射,那狂野的剑气若有质的利刃,割体裂衣的感觉竟真实地存在着。
四周传来一阵惊呼,显然是因为两人交手时的劲气波及所致。
“呀……”刀疤三一声暴喝,身形若大鸟一般倒飞而出。
蔡风也身影疾现,那种隐含于眉间的杀意极浓极浓。剑,在左手!
剑之上,极轻缓地滑落几滴殷红的血珠,那是刀疤三的血!却沾在蔡风的剑上!
蔡风的动作依然那般缓和而安详,只是,那望向刀疤三的眼神有些过于激烈而已。太冷厉,便像是两柄利剑,比蔡风手中的剑更锋利,那是一种感觉。
刀疤三的胸口微微起伏着,脸上的刀疤涨得极为红艳,似是一条充满血而显得有些透明的蚂蟥,斜斜地搭在他的脸上,不经意中还会有掉下来的危险,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与杀机。
蔡风依然极为轻缓地向刀疤三跨去,每一步都极小,但却极为沉稳,似是在大漠之上钉下深深的木桩,而生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便若大漠中的沙暴,向刀疤三逼去!
旁观者都几乎屏息凝视,似在守候着一次惊天动地的变故,等待着一个奇迹的降临。
刀疤三的刀,微微翘起,再微微地抬伸,在蔡风跨出第三小步之时,他的刀已经与胸平齐,那犹在滴血的手并没有丝毫的颤抖,便像一根横在虚空之中的铁柱。那种苍劲的感觉使人感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