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管陕西分管龚文清,请赐教!”黑五不认识红三十七,于是先报上姓名。
短脖汉子抱拳还一礼:“酒管,李志成。”
龚文清刚拉开架势,李志成手一抬道:“龚大哥,素闻外管高手如云,待会恐怕小弟不能留手了。”说罢,脚尖在地上划了个圈然后用力一跺,后退一步。
由于李志成后一句话只是说给龚文清听的,台下只能看到龚文清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马上冲向对方,高鞭腿起手。李志成稳扎马步,面对龚文清一轮急攻只招架不还手,不过脚下未动分毫。待龚文清攻势稍缓,李志成双掌平推,与龚文清对了一掌,龚文清浑身一震往后飘飞丈许远,直接落到台下。
“唉……”台下一片叹息声。酒管来的人少,台下大半是外管和运管的人,龚文清落败,自然有人惋惜。落地算输,这规矩不用说,到哪儿都是,龚文清落到台下后直接走了。李志成刚要下台,陈容跳上了校武台。
“且慢!军管有人告你蓄意破坏公家财物,李志成,你可承认?”
“这……陈头,小弟也是想……你看对吧,真不是故意的……”李志成看着刚刚自己跺一脚的地方,一脸哭笑不得,解释道。
“明天卯时,刑管报到!”
众人一片哗然,不少人捂嘴窃笑。
蔡双亮咳嗽一声,显然刚笑完:“这个……对!陈管事执法严明!确实啊,你看这个台子这么老了,土做的,你在这个边上来一脚,裂这么大个缝,下雨容易塌,对吧?动手的时候弄的,那不怪你,你动手前来一下,给弄坏了,这就怨不得人告你,这场子怎么说……不管是哪个管事处的,都不该这么做!既然要去小黑屋了,那么这场,算李志成败!”
看着垂头丧气的李志成,马天复也觉好笑:“胡大哥,这人倒是好意,对方也还识趣,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我记得帮规上这一条,不但要赔偿,还得关个三天?”
胡晓林嘿嘿一笑:“你真道是军管有人告他?这个李志成是酒管四大金刚,镇场子的打手,姓龚的居然不知道他。酒管理事都是各店的掌柜,轮不到他,放在运管起码也是个分管管事。刚刚台下有人打手势,打手势那人根本就不是军管的。军管那几号人,我全熟。”
后面的很多都是如此,一上台就胜负已分,两个人在上面比划一下是个意思。蔡双亮在两场之间也就不再停顿,而是前脚人刚下去后脚他就报号。到中午,四十场正好比完。
“所有胜出的弟兄上台来登记姓名,现在安排下一轮对阵。比武的兄弟我们备了饭,不是比武的,对不住了。”
胡晓林拉了拉马天复:“走吧?吃饭去。”
马天复道:“是啊,没什么意思。到现在也就三场是真比。既然这样搞这么大阵势干什么?”
胡晓林笑道:“兄弟啊,你还年轻……”
话说一半,一骑自远处飞驰而来,来者一身灰白云月服,身披黑面红底斗篷,乌纱帽上插着根白羽毛。一进场就绕过人群直奔观武台,上台后只与两三人拱手为礼,在议事长老身边坐下。
胡晓林叹道:“老余管事家小秋子,小时候我还抱过他。现在混到督捕司了,真是……唉!”
“他在督捕司任何职?比之马长老如何?”
“他这岁数能任什么职?跟马长老怎能相比!就是个马快,马快呢,大概相当于咱们帮里的副干事。”
“咱们帮有副干事?”
“没有。”
“哦。”
“小秋子要这么着,日后前途怕是有限。年纪不大,架子不小。看看人马长老,此次回京必定高升。这马长老一走,上面那些老头子恐怕都慌了神了,随便逮到个督捕司的就当菩萨供着。抬举人也不是这么个抬法,是不是。郑大太监出海的时候也来征过丁,也没这么大场面。”
马天复就光听出满满的酸味了,随口敷衍:“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要不咱们再看看?”
胡晓林揉揉肚子:“饿了,不行了,真要看,那我去弄点饭来。”
内管主要就是管些后勤杂务,这种部门功劳户还是愿意来支使支使人的,所以同为功劳户的胡晓林熟人也多,不多会儿拿来几个馒头两碗菜,可惜没水喝,噎个半死。
“奶奶的,还是吃不惯面食。”胡晓林吃完了开始发牢骚,自从余秋来以后他似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这边马天复还有半个馒头没吃下去那边蔡双亮又喊起来了:“注意了,情况有变,因时间紧迫,今天一天必须比完。都上来看看对阵表,觉得自己不行的就自己把名字划了。还有,督捕司余大人发话了,无关人等都散了吧,散了。”
胡晓林又要拉马天复走,马天复道:“这时候走?后面才好看!这时候走不白来了。”
见胡晓林没出声,马天复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太客气,又道:“胡大哥,剩下这些人肯定不少好手,小弟初来乍到的,还得麻烦您多跟小弟说说,我认认人。完了晚上小弟请你喝两杯。”
一听喝酒,胡晓林老实地笑了,摆摆手道:“瞎说,哪能让你请,你一个月才拿几个钱。喝酒我是喝不惯水酒。我来请,一品楼我熟。”
“胡大哥这是哪里话!怎能让你花钱呢?”
马天复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刚刚不说“请”而说“一同”就是了,现在这不知道要你来我往几个回合。
台上台下都乱哄哄的。
台上不少人在劝降,那是发现对手是熟人,知根知底关系不错的,还有就是第一个上台就轮空的张大彪这种,资格老功夫硬,直接吆喝道:“小子们,识字的就看看这上面都有哪些人,觉得自己进不了前十的抓紧回家,省得在督捕司的大人跟前丢人。”
在刑管的驱赶下,台下人走了大半,剩下的有的嚷嚷:“怎么了?看看都不让看了?”还有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粗声粗气瞪着刑管管事陈容道:“干什么?儿子在上面,老子也是无关人等?”
陈容二话不说跳下台走到大胡子跟前指着鼻子骂道:“蒋大驴你他妈这个时候在这跟我装不清头?”
大胡子姓蒋外号犟大驴,陈容年轻时都称他陈二愣子,这两个人一杠上就下不来了。刑管要办功劳户,得报经议事堂批准,而这么多年来只要不是犯了王法之类大错,议事堂最多就把当事人叫来训诫几句,所以陈容一时还真拿这犟大驴没什么办法,找他儿子的麻烦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就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僵持不下的时候上面发话了:亲属可以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