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顶的时候赶上田安和李姐儿,黎小石连忙把田安拉到一边,问道:“有件事很奇怪,正要找你问问呢!当初你说接到命令乘木船去接天师,你知不知道那木船底下的鮣鱼是从哪儿来?”
“不知道啊。天师神通广大,降服一条鱼算什么!”田安神情泰然。
果然从他这里无法知道更多内情,黎小石明白这一点,问一问只是多一份心安。
“那条鱼是这个村庄的族长喂养的,而且她要回到这里看她的鱼子鱼孙。也就是说,木船的目的地根本就是瀛洲岛!”黎小石说。
田安的脸上出现了惊讶,这倒是完全没有料到。他一直认定自己任务失败,愧对天师和会长。“我还以为天师借肉身还魂之后,想要随船返回大陆呢,不料他是想到这里来。为什么呢?这里……”他环顾四周,顾忌到不远处等待的李姐儿,他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天师能施展什么抱负呢?
“我决定见一见这个神秘的族长,一切就都知晓了。”黎小石快走几步,与戚琪、郭玉一起登上山顶。
山顶呈碗状向内凹陷,集聚雨水形成了一个天然湖泊,宛如一块翡翠嵌在岩石宝座上。看来这是一座多年前喷发过的火山。
由于绝少杂质,湖水极其清冽,但是深不见底,因此呈现出非常宁静的蓝色。
从日夜喧嚣的海边,经过长途跋涉攀上顶峰,站在这样一座静如处子的湖泊面前,好像面对一位安详、沉稳、庄重的圣女,自然而然地被她的气质所感染,让人们的心境一下子沉静下来。
村人卸下背上的瓦罐,双膝跪地将金丝泉水倒入湖中,双手高举过头,伏地不起,心中默默为村人、村庄、瀛洲岛祈福。
黎小石等人倒入泉水,行过礼后,四下寻找那个有萤火虫的山洞。
在湖泊西南侧,山峰没有完全向内凹陷,尚且留有几段峭壁,借着月色望去,有几处峭壁没有反射月光的亮色,出现了几个圆形黑色阴影,那应该就是山洞。
随着一行人逐渐走近,他们发现其中一个山洞,似乎有一丝隐约的蓝光透出。那就是族长居住的地方。
黎小石等人进入洞口,顿时被这里的美丽惊呆。
在黑暗的内壁上,好像趴着无数只萤火虫,每一只都发出微弱的蓝色荧光。它们数量之大,似乎全世界的萤火虫都汇聚于此。若不是伸手摸到周围的岩壁,简直令人产生幻觉,以为自己身处于满天星斗之下。蓝色繁星闪闪烁烁,密集处层层叠叠,稀疏处微光点点。
从每一点蓝光垂下一条晶莹剔透的丝线,极细极软,长短不一,上面还挂着极小的水珠。蓝光穿透丝线和水珠,形成一片流光溢彩的珠帘。
黎小石等人进入之后,呼吸扰乱了洞内气流,丝线随风摇摆,好像珠帘被人掀动。而蓝光也闪烁得更加频繁,似乎一条光之河在随风流动,看来这里的生物对声音、气流都很敏感。
他们凑近蓝光仔细看,发现光源是一种有别于世界其他地方的特殊的萤火虫,它们尾部发光用来吸引昆虫,通过分泌珠帘之网进行捕食。
太美了!每个人在心里默默惊叹,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生怕惊扰了这群小生物,它们身上所散发的惊人的神秘之美,大概只有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才能得到完整的保存吧。
不过,那位族长,他又在哪儿呢?除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洞内伸手不见五指,黎小石等人不敢说话,只能依靠微弱的光线辨别洞内方向,双手摸着岩壁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过了一会儿,岩壁似乎出现了一个几乎一百八十度的拐弯,头顶的光之河在拐弯处逐渐消失,转过弯道之后,前方出现了一道细细的月光,自洞顶的圆孔处漏下,借助这道月光,他们发现这里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内中摆设看不清楚,但隐约见到月光之前有一个人影。
因为背光面向众人盘腿而坐,那人面孔漆黑,只能看出须发皆长及地面,驼背十分严重,脑袋几乎勾在胸前。
这就是族长?
黎小石、戚琪、郭玉、田安四人站在洞内,头顶几乎要触及洞顶。石室如此狭小,他竟然能独自在此蜗居多年。
黎小石弯腰行礼,恭敬问好。其他人也都欠了欠身。
族长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有朋自远方来,老朽死可瞑目矣。”他的声音十分苍老,听起来就像砂纸一样粗糙。
黎小石等人心里纳闷,“您在等我们?为什么?”
“等所等之人,为所为之事。”四人听了族长的话一头雾水,看来老头子爱故弄玄虚,说一些好似满含禅意之语。
郭玉的性子急,早就耐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岸边的鮣鱼是你养的吗?我们就是被鮣鱼带到这片海域,才会阴差阳错登上瀛洲岛。你又说你在等我们,难道真的是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
“不错。”这一次,族长回答得干脆利落。他话音一落,四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原来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你认识我们吗?”黎小石抛出连珠炮的问题。
族长叹了一口气,对面的黎小石几乎能闻到从他嘴里吐出的气味,不太好闻,甚至可以说非常臭。
这也难怪,常年居住在石室不见阳光,身上的霉菌肯定比常人要多,而且他毕竟一百六十多岁了,难免会有老人臭。
“这些问题的答案,老朽不是早就给你了吗?看来老朽赠你之物,未得到深入研读。”
虽然看不清族长的五官,但是黎小石能想象他此刻应该是皱紧了眉头,为自己没能解出羊皮本子的奥秘而不快。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戚琪快人快语道:“族长您别怪石头,他对星象学了解不多。再说了,这本记录中暗藏的答案如此深奥,就算是阿宏也没有看出来。”
族长“嗯”了一声,看样子对于戚琪的爽利直言倒有几分赞赏。“确实如此。我研习逾千年,方能参透其中一二。”
四人听了面面相觑,族长老糊涂了吧?他才几岁,居然敢说自己研习了超过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