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两口子出去溜这一圈,倒让彼此增进了感情、消除了误会?
怀揣着诸多不解,若萤留心打量着路上的景物。
王世子所居的庭院叫“紫云苑”。这大片房屋白天瞅着甚是热闹,晚间在院灯的映照下,却有一种“人闲桂花落、鸟鸣山更幽”的空寂感。
这与蝠园的温和恬静完全不同。
若萤揉了揉眼睛。
火灾后,她的视力出现了问题,很容易感到疲倦。而且,虽然是初入此间,她却并没有多少好奇与欣悦。
她怀疑自己眼下的这种心境,是秋语蝉给予的。
见多不怪。
纵然她并不清楚彼世的秋语蝉所生活的环境,但就这种心态来看,恐怕不是个寻常的出身。
任性荒唐、不负责任、见识非凡,这些隐藏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有时候她得用很大的毅力,方能克制住。
前头领路的内侍忽然住了脚,现出几分踌躇之色。
前方的林石重叠处,飘来熟悉的呢喃。
钟若芝的似水柔情与此间的美景相得益彰。
“侯爷似乎心情不大好?”
相较于她的关切,回应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却自带着三分令人迷醉的慵懒:“你倒是个细心体贴的。没办法啊,祖母之命不可违。为了讨她老人家欢心,小爷这阵子可是过得好生辛苦。天天都在相亲,天天都要面对无数的虚情假面,烦都烦死了,却还得装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爷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你知道么?”
“老夫人是为侯爷好,为侯府的将来着想。”
“好,确实好。她们一个个的,从头到脚都堪称完美,都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其实,真正是个什么脾气,爷岂会不知?最可笑的就是她们这种了,自欺欺人。要是给她们知道,爷其实更喜欢烧菜煮饭,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话的讥讽意味太浓,呛得钟若芝半天都没能缓过气来。
“侯爷喜欢什么,是侯爷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只要侯爷开心,老夫人开心,就好。”
似乎意识到了这番话的平庸,她跟着补充了一句,“侯爷身负重责,像烧菜煮饭这种事情,偶尔当作消遣,也未为不可。”
“重责?”梁从风大惑不解道,“爷怎么不知道,自己肩负重任?”
这话就像是在找茬儿。
昏暗中,钟若芝细细端详着对方的神情,一颗心七上八下地。
凭直觉,她觉得刚才她说错了话,但是也不排除眼前的这位纨绔公子是当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里里外外有老侯夫人和世子妃操持、打点,他确实无须劳神俗务。
而她要做的,就是提起他的兴趣、使得他能够看得到她、听得进她的话。
她很清楚,如若想要赢得对方的青眼,她就不能和那些相亲对象一样。
这个男人自小娇生惯养,早已听腻了燕语莺啼、看够了千娇百媚。
所以,适当地给他扑扑冷水是很有必要的。
“侯爷饱读圣贤书,襟怀远大,不是奴婢所能随便臆测的。”
她轻轻地卖了个关子,姿态优雅宛若一支带刺的玫瑰。
她自认为回答得体,却未曾察觉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
“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相信,爷必须得有远大的抱负?爷只想拍根黄瓜、拌个凉菜,吃饱喝足什么也不用操心,不可以么?今日事、今日毕,明日再说明日事,不可以么?”
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提起酒壶,往面前的一朵芍药花蕊里倒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