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事涉隐秘,不便明说,所以才会被简单的一言以蔽之了。
最初,冯恬和钟若芝并不知情,但是老太太和大太太她们却都是心知肚明。
尤其是大太太,更是把此事作为契机,极力地想要将冯恬“卖”出去。
她的算盘打得很精明,成的话,冯家会对她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尽,不成的话,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还有宝山会那晚,向朱猛指认出我的真实身份、妄图一把火烧死我的人,迟迟都查找不到的那个女人,你猜猜会是谁?”
若萤嫣然一笑,神情平和:“是二姑娘。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不敢相信,她竟恨我到那个程度。那座老宅子里,想弄死我的,还真不在少数呢……”
“啪!”
腊月失手掉了扇子。
而小主人后面的话,他几乎都听不到了。
“她并不介意给王世子做妾,但很可惜,她被卷入了那一对夫妻间的战争中,最终成为了世子妃的人。混得再好,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以她的心高气傲,自然是不肯下嫁的。她的情况和钟家大姑娘不同,没有父母庇护的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一桩衣食无忧的婚姻,更想要一份安全感。”
“安全感是什么东西……”腊月喃喃问道。
“权势,地位。”若萤微微挑眉,“所以,她选中了小侯爷。她的胆子向来不小,或者说,她一向对自己充满自信,毫不畏惧自己会成为整个山东地界的女人们的公敌……”
当然了,小侯爷也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让人痴狂。
“她喜欢小侯爷,但是可惜得很,我是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的。不是出于报复,仅仅是不想害了梁家。长久以来,我一直心存侥幸,希望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化解仇恨。我在等,等他们改变心意,哪怕只消减一星半点的仇恨,也是好的。看来,是我低估了人心的强大……”
在她固有的认知中,谁也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很多事,并非迫不得已,何必要兵戎相见、血流成河?前世与来生,一代复一代,为何要冤冤相报?
想到这些,她轻轻叹口气:“四爷我讨厌麻烦……讨厌这种纠缠不休。只因为那点血缘羁绊,结果处处进退两难、一世烦恼。不但要时刻提防,寝食难安,想要反击的时候,还得斟酌轻重、拿捏分寸。分明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输赢?称心如意又从何谈起!”
“可是,四爷不这么做,就要被坏人掀到阴沟里去。”腊月小心地提醒着。
若萤轻轻颔首:“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才会让你去查。小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遭到反噬。记住,不管是五姑奶奶,还是二姑娘,抑或是大爷,他们一人之错,即钟氏之错。你要慎之又慎。”
“是。”腊月恭声道。
“君四那边,先前已经接下了我的委托,应该也能查出点什么来。只是他那个人不能完全相信……”
她需要大量的信息,然后自行筛选、判断。
“你要记住,不是四爷我宅心仁厚。我只是比较喜欢秋后算账罢了。所谓的报复,小打小闹如同挠痒痒,没有意思。好比打架,若要制服对方,只需一击,便可使之终其一生不敢再生非分之想。好比说杀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才叫高明。”
说到这里,她忽地扭过头来,问:“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不怕么?你该明白,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尤其是你这样的身份。”
仆隶的身份,命如蝼蚁。
腊月怔了一下,离座跪倒,良久,低声道:“关于荣辱生死,小的都已想过,已经想明。小的一切皆属四爷,能死在四爷手里,小的无怨无悔。”
若萤静静地注视他良久。
对于生存而言,没有什么比昨天的成功更加危险。别人的拜伏依附,不是骄矜的资本,而是压力的开始。
想要得到别人的臣服,前提是你必须得活得气象万千。
“果然此间辛苦,不自由……”
提起笔,若萤发出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次日晚,便有仪宾庄栩的人马过来,将若萤载进了世子府。
于之前不同,这次若萤发现她进去的是王世子的宫舍。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这个事情,为什么不安排在蝠园会面呢?毕竟那里才是王世子一个人的天下不是?
垂花门内不纳外客。像这般一路登堂入室,为何没有人窥视、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