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微笑,终于舒缓了静言的不安。
他看一眼靠在船舷上的君四,低声道:“有什么事,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
他已经是大人了,有责任也有决心替她分担一些困难。
若萤点点头。
“我知道。能说的,我会跟你说。不好说的,也尽量不瞒你。”
她听得出他的未竟之语,是想要告诉她,他会尽力去保护她。即使结果难遂人意,但是,他也一定会拼上全力的。
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这是他的承诺。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能让他说出这种明白浅显的心里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暗中还不知经过了多少斟酌与纠结呢。
好在她懂他,懂他这份关切的根由。
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血缘羁绊,也许并不比举案齐眉的爱情脆弱浅薄。
既如此,还求什么呢?
原本就是她的错,不该爱上他。错在当初不知情,错在执拗地自欺欺人地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钟若萤。
从他这里,她已得到太多。
退一万步说,假若她与他只是因缘际会的两个陌生人,是否就能够相携一路走到底?
为了他,她是否愿意拼上全力、豁上一辈子?
为了他,是否可以义无反顾放弃理想?
为了他,能够心甘情愿地变成如郑依依那样的女子?
可以为了他当下身段,持帚汤羹吗?可以像世俗中的万千女子那样,安安分分地为ren妻、为人媳、为人母吗?
尽一生勤勉,侍奉婆母、生儿育女,夙兴夜寐、无怨无悔?
不不不,这是不可想象的。
要她做个循规蹈矩裹足谨行的小妇人,这远比科举来得困难!
婚姻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华夏千年文明,伴随着数不胜数的大大小小的战争。却没有一场战争,能比婚姻更为持久、战况更为负责的了。
她虽好揣摩人心,却从未想要将自己投身进这场战争中、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打算。
她没有这种觉悟,却阻止不了别人参与进这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中。
婚姻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郑依依既然跳进了这个深坑中,想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那么,作为第三者的她又该怎么做呢?
是不是该祝以一生安乐?
她的祝福,郑姑娘会领情吗?
若萤淡淡地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希望静言好,却又见不得他和郑依依绑在一起。
“定亲已经错过了,成亲的时候,可一定要叫上我。”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人,竟有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觉。
静言红了脸,不敢看她。
没有不悦或者是惆怅,说明他对这桩亲事的态度是平和的、认可的。
也许,还有些憧憬。
“依依表姐……很好……”
莫名的辛酸猝不及防地涌出来,震惊了彼此。
静言的脸都白了,托着她的手肘,止不住地发颤:“怎么了?若萤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急急地问着,一边自袖底掏出手帕,不厌其烦地替她擦试着泪水。
“你还没好利索,可不敢伤神。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刚才是不是磕着碰着了?咱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让医生好好给看看……”
若萤摇摇头。
她很清楚,这与伤患无关。不过是近期接二连三的打击,脆弱了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