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湿?
水呢?谁能告诉他,哪儿有水?
不由自主地,他再度选择了跟随对方的脚步。
若萤正将脱下来的外衣,借助匕首,撕扯成一条条,而后相互连接起来。听他追问水源,不由得甩头大怒:“又不是洗澡用,怎么就挤不出那点水来?你问我?没看到我正忙着呢!”
陈艾清也是给骂懵了,情急之下,居然一下子就开了窍:“你你你——你要我小解?!”
“怎么,没有?要我帮忙不?”若萤头不抬、眼不睁地反击道。
这未尝不是个法子,可要他用那东西捂住口鼻,光是想想,就够销魂的。
但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陈艾清实在不知道该挤出个什么样的表情来。他内心挣扎了一下,眼见微光中的烟雾渐渐浓重,眼睛也开始有了辛辣的感觉,他知道,再纠结下去,怕是连性命都要丢在这儿。
于是,心一横、牙一咬,背过身去,单手撩起袍衫,解了裤子,使劲儿放出一泡火热。
也不敢浪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片揉湿了,胡乱整顿了衣衫,转身问那个决策者:“你呢?”
没有听到回应,却听到了另一种声响。
陈艾清的面色刷地一下子,变得煞白:“火?!什么东西烧着了?”
话音未落,就听屋顶上落雹子似的,一阵火雨自那个狭小的窗口倾泻而下。
是一些浸过油的木块,冒着浓烟,烧得噼哩啪啦地。
陈艾清骇得手脚发颤:“这帮王八蛋,还真是敢哪……”
若萤仰望着那个窗口,森然道:“他们自是不会多此一举处理两具尸体的。一把火烧成灰多利索!人家刚刚不都说的很明白了吗?你没听到?你在想什么呢?都这个时候,莫不是对他们还抱有幻想?我早就告诉过你,沾染了鸦片的人,还有几分良心?你自己也亲身经历过,还没长记性?”
在这种内忧外患交困的情势下,对方居然还能够冷冰冰、慢悠悠地,给逼得走投无路的陈艾清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无暇计较对方的奚落,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身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分歧是无济于事的,任性发怒也是没有任何助益的。他尽可能地平定着慌乱与急切,也是为了给对方减轻一点压力。
“必须尽快逃出去!”若萤斩钉截铁道,“这房子虽然坚实,但因为是木造的,一处着火,很快就会蔓延至全部。你闻到油味儿了没有?这帮王八蛋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也许,建造之初,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类似今天的这种意外……”
必要时付之一炬,荒郊野外的,抢救不及,最终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
陈艾清听得四肢冰冷。
事实如何,已无从查明,但听四郎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合情合理。
如果四郎所说属实,那么,今天他们算是羊入虎口、在劫难逃了。
四郎说“逃跑”,怎么逃?
草木燃烧的声音已如同雨打芭蕉、震耳欲聋。有火舌自墙缝源源不断地窜进来,似乎要吞噬掉一切的生息。
双目之中忍不住热泪长流。随着能见度的降低,在烧成灰烬之前,他们肯定早被熏死了。
手腕忽然被拽住,若萤的奋力拉扯,让他及时地避开了从天而降的一团火球。
火球坠地,火花四溅,是油浸过的儿臂粗的一根木头。
陈艾清怔了一下,旋即就给澎湃的羞愧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