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残的?”很快地,她就有了另一问。
这种问题,换作别人,只能憋在心里,决不会说出来的。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质疑。
别人的避讳,或是为了保护他、尊重他,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自身。
但他认为,这样的小心谨慎,称不上是真正的关心。
反倒是她的直截了当,虽然猝不及防令他有点灰头土脸,但心下却像深院春来花开早一般踊跃欢喜。
这孩子之多心,叫人防不胜防;这孩子的说话,总是能够恰到好处。
“小四儿果然是最聪明的!”夸奖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若萤暗中撇嘴:“人说,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很可怕。只是——若当时伤了他,想必侯府的老太君会很难过吧?”
朱昭葵的眼睛登时就直了。
若萤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的万丈光芒,亮,而且炽热,倒要把她烤成挂炉烤鸭似的。
果然,她又戳中了他的心思吗?
王世子其人,还真是厚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世子是个好人。好人这个词儿,也不能时常挂在嘴边。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现实问题:好人容易给坏人欺负。有了坏人的对比,才有了好人的存在。世人多昏聩,容易把好人简单想象成软弱驯顺,从而心生狎昵,进而逾矩冒犯。欲望无底、妄求无限,一旦无法达成他们的心愿,好人便会成为泄愤出气的对象,成为万恶之源。做了好人,却不被理解,这也许算得上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吧。”
朱昭葵冷哼了一声:“本王不稀罕他领情!”
“世子心性纯良,待人宽厚,世人皆知。我与小侯爷曾有过摩擦,彼此心怀芥蒂,不知几时才能一笑泯恩仇。若因为这个缘故,将世子搅入是非之中,岂不是我的罪过。”
因此,他之前许她的事情,需要低调更低调,千万不要让风声传到梁从风的耳朵里。
想象一下吧,届时她人都不在了,空留个名头在王府中。小侯爷一旦较上劲,定要寻她、见她,怎么办?
到时候,小舅子会不会借着这个事情,攻击自己的姐夫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是啊,有罪的是她这块璧玉啊!
“岂有此理!”朱昭葵怒了,“郡侯府几时成了鲁王府的当家人了?”
他要收什么人,哪里轮得到郡侯府插言?
姓梁的手不要伸太长!
他的果敢给若萤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倘若她到时候真的遭遇到不测,自然是“死去原知万事空”。但她不能不替尚在的家人们做长久打算。
谁敢保证梁从风不会小肚鸡肠怀恨在心?斗不过鲁王府,折腾一下三房总是绰绰有余的。
那只狐妖向来出手无状没有分寸,万一把她的家人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因此,她要确保王世子这座靠山够高、够硬实。不但能保她死后清静,还能用佛光保佑住她的父母姐妹。
“不用想那么多。”朱昭葵看着她,猜测着她的心思,“没事的。黄历拣了个好日子。而且,那个阴阳生不是已经占卜过了吗?放心,在本王的地盘上,什么邪魔外道都不敢进来。明日一过,就能回想去跟家人团聚了。”
再多的话,他说不出,怕画蛇添足勾起她的恐惧,也怕牵出那令人心悸的生离死别。
“谢世子。”
在他即将走出视线时,若萤幽幽地开了口。
疑惑跃上他的眉眼:“又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