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屏风香隐隐,锦帐深深漏沉沉。
凤阁铁马疑似梦,底处人语燕呢喃。
本该熟睡的人忽地起身,怔忡良久,惊动了春温无限的如花美眷。
皓腕缠绵,私语缱绻,却最终未能挽住心已驰骋、神已往的心上人。
玉树临风,从容更换了袍衫衣履。无视身后的神情凝视、经行处的俯首惶恐,一径奔向蝠园。
枢林空旷、女墙迤逦,未名鸟雀的呢喃如同夜色一般混沌。
庭院中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白玉宫灯。书斋檐下只亮着两只八角灯笼,在风中摇曳不止。
四处俱是静悄悄地,愈发显得清寂。
“爷,小心脚下。”
朱诚手持一盏八角玻璃宫灯,一手担着王世子的手,慢慢导引着道路。
门外坐更的宫女们闻声而起,垂手肃立。
朱诚压低了声音,问:“四郎如何?”
“回世子、承奉,近三更的时候才让止了灯。这会儿,应该睡沉了。”
也就是说,此刻不宜打扰?
但世子披星戴月而来,就这么折回去,且不说不敬,就这种事儿,以前都没有过先例。
正当朱诚为难之际,感觉到眼前一暗,却是世子甩开随从,冉冉升阶,推开了书斋的大门。
月色稀微,安宁一触即碎。
黑暗中,四目相对,不知惊诧了谁的心。
“还没睡吗?”对于她的作息时间,他真的一无所知。但小孩子睡眠多,这会儿都没睡,怕是有什么心事吧?
即将面临的生死挑战,还是让她害怕了吗?
“我刚想起来一件事。”若萤的口气,就仿佛等他已久似的,有倦怠,却无意外,“那个借口不大妥当。烦请世子费心,另想个法子吧。”
“是什么?”
借着说话的时机,他进入帐中,坐在了床沿上。落座前,将床边的被褥朝里略推了推,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摸完了,又摸了一下自己的。
“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着凉了。”
若萤侧着没动,忽然问了个很遥远的问题:“世子手上的伤,全好了吗?”
嗯?
他定定神,方才领会到她的所指。
千秋宴上,他与小侯爷之间的冲突,看来她已经听说了。
想来这些事儿也瞒不过她。李二公子对她一向推崇,恨不能拉了家去做兄弟似的。书信往来间,类似这种百姓最爱津津乐道的新闻,岂有不谈论的道理?
想他受伤后,关心他的人多不胜数。但只有眼下,她的问候让他感到心头一暖。
虽然,那也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问候。
“良医所不是吃白饭的。”他回答道。